永平三十四年的春日，御花园内海棠盛放。
五十五岁的沈彦之携着四十八岁的陈月仪在园中漫步，岁月似乎格外厚待这对帝后。
彦之身姿依旧挺拔，身着玄色龙纹常服，腰束玉带，鬓角虽已染霜，但眉宇间的威严气度更胜往昔，看上去不过四十五岁年纪。
陈月仪更是保养得宜，一袭胭脂色凤纹宫装勾勒出依旧窈窕的身段，云鬓间的九尾凤钗熠熠生辉。
她肌肤白皙细腻，眼角只有几不可见的细纹，看上去竟如三十五岁的少妇般明媚动人。
这些年生儿育女不但没有折损她的容颜，反而让她从当年的婉约美人出落得越发雍容华贵。
陛下今日怎么有兴致来赏海棠？陈月仪含笑问道，声音依旧柔美动听。
沈彦之执起她的手，目光温柔：朕想起三十二年前，就是在这海棠树下，第一次和你散步。
那时她还是十六岁刚入宫的婉妃，如今却已是好几个孙子孙女的祖母了。
可在他眼里，她始终是那个让他一见倾心的姑娘。
陛下记性真好。陈月仪莞尔，那时臣妾刚入宫不久，在这海棠树下偶遇陛下，紧张得连礼数都忘了。
是朕让你不必多礼的。沈彦之接话道，眼中满是怀念，那时朕就在想，这个眼睛会说话的小姑娘，定要好好珍惜。
二人相视一笑，携手在亭中坐下。宫女奉上今年新贡的雨前龙井，茶香袅袅。
仪儿，沈彦之忽然正色道，朕想退位了。
陈月仪执壶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他：陛下何出此言？您...
五十五岁，是时候了。
沈彦之微微一笑，晟儿今年三十，正是建功立业的好年纪。这些年在太子的位置上，他做得很好。
他伸手轻抚她的脸颊，目光缱绻：朕想多陪陪你。这些年来，你为朕生儿育女，打理六宫，朕却总是忙于朝政，亏欠你太多。
陈月仪眼中泛起感动的泪光：陛下何曾亏欠过臣妾？这三十二年来，您待臣妾的好，臣妾都记在心里。从婉妃到皇后，您给了臣妾最大的尊荣。
还不够。沈彦之执起她的手，朕记得你曾说想去江南看看，想去泰山观日出。等退位后，朕就带你去游历天下，可好？
那朝政...
有晟儿在。沈彦之语气笃定，这些年来，他处理政务越发老练，又有清辞、致远这些能臣辅佐，朕很放心。
陈月仪靠在他肩上，轻声道：只要陛下觉得妥当，臣妾都听您的。
沈彦之揽着她，继续道：朕打算在退位前，先让晟儿监国一年。若是他能独当一面，明年朕就传位给他。
那陛下可想好退位后住在哪里？
就住在现在的寝宫。沈彦之早有打算，朕问过工部，可以将朕的寝宫与凤阳宫打通，修成一座园子。到时候咱们赏花钓鱼，含饴弄孙，岂不快活？
陈月仪被他描述的画面逗笑了：陛下想得可真周到。
这些年，委屈你了。沈彦之轻叹，还记得你生昭阳时，朕在产房外急得团团转，发誓要一辈子对你好。可这些年来，总是你迁就朕的时候多。
陈月仪摇头：能陪在陛下身边，是臣妾的福分。从婉妃到皇后，这一路走来，陛下从未让臣妾受过半分委屈。
夕阳西下，将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沈彦之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簪。
这是...陈月仪认出这是她刚入宫时他送的那支簪子。
朕让人重新镶了东珠。沈彦之亲自为她簪上，就像朕对你的心，历久弥新。
晚风拂过，海棠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沈彦之执起陈月仪的手，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
等传位给晟儿后，朕带你去江南。听说这个时节，西湖的荷花正好。
陈月仪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
三十二年的相伴，他们的感情早已超越了男女之情，更像是彼此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臣妾都听陛下的。
夜幕降临，宫灯次第亮起。沈彦之牵着陈月仪的手往凤阳宫走去，一如这三十二年来每一个寻常的夜晚。
仪儿，他忽然低声道，这一生最幸运的事，就是那年遇见了你。
陈月仪回握住他的手，眼中闪着幸福的光：臣妾也是。
月光洒在相携而行的二人身上，将他们的身影勾勒得如同一幅绝美的画卷。
江山如画，不如你眉眼如画；千秋功业，不及你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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