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三十四年的一个深秋午后，太子沈泽晟来到御书房求见父皇。
沈彦之正在批阅奏折，见长子神色间带着几分忧虑，便放下朱笔，温和地问道：晟儿可是有心事？
沈泽晟犹豫片刻，终是开口道：父皇，儿臣今日来，是想请教一事。婉清...如今已为儿臣生下五个孩子，太医说她身子需要好生调养。儿臣实在不忍再看她受生育之苦...
沈彦之了然地点点头，示意内侍退下。
待殿内只剩父子二人，他才缓缓开口：你能这般为太子妃着想，朕很欣慰。说起来，朕与你母后当年也经历过同样的考量。
儿臣记得，沈泽晟小心翼翼地继续道，自昭阳出生后，母后就再未有过身孕。儿臣斗胆猜测，是否是父皇...
不错。沈彦之坦然承认，自从你母后生下昭阳后，朕就采取了避孕的措施。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声音里带着深深的柔情：你母后生昭阳时难产，朕在产房外听着她的痛呼，心都要碎了。那时朕就下定决心，不能再让她受这样的苦。
沈泽晟专注地听着，这是他第一次听父皇说起这些往事。
你母后自幼体弱，沈彦之转过身，眼中满是回忆，生你时就险些难产，后来生昱儿也是九死一生。每次她生产，朕都比她还要煎熬。
他起身走到窗边，秋日的阳光在他威严的面容上投下柔和的光影：朕与你母后商议后，决定采用羊肠膜避孕。这些年来，太医院一直为此事保密。
沈泽晟震惊地望着父皇：所以这些年来，父皇与母后...
是朕主动提出的。沈彦之转过身，眼中带着父亲的慈爱，晟儿，你要记住，妻子是与你相伴一生的人。若是因为子嗣之事伤了她的根本，便是朕这个做父皇的，也要责怪于你。
沈泽晟深受触动，起身郑重行礼：儿臣明白了。只是...不知这羊肠膜...
朕已吩咐过王院使。
沈彦之走回书案前，取出一枚令牌，你持此令去太医院，王院使自会为你准备妥当。记住，此事关乎太子妃的颜面，务必谨慎。
儿臣谨记。沈泽晟双手接过令牌，眼中满是感激。
沈彦之拍拍长子的肩，语气温和：去吧，好好待婉清。朕与你母后，最欣慰的就是看到你们夫妻和睦。
当晚，沈泽晟来到太医院。王院使见到令牌，立即会意，取出一只精致的檀木盒。
殿下，这是特制的羊肠膜，已经用香料熏制过。
王院使压低声音，使用时需搭配这瓶润脂，都是太医院秘制，绝不会伤身。
沈泽晟接过木盒，面色微红：此事...
殿下放心，王院使恭敬行礼，老臣侍奉陛下二十余年，深知轻重。
回到东宫时，已是掌灯时分。
苏婉清正在暖阁内教承玥识字，六岁多的小郡主认认真真地临摹着字帖，见父亲回来，立即放下毛笔扑了过来。
父王！
沈泽晟抱起女儿，对苏婉清温柔一笑：今日功课可还顺利？
苏婉清起身相迎，细心替他解下披风：承玥很是用功，方才已经写完三张大字了。
她注意到丈夫神色间带着几分不寻常，便对乳母道：带郡主去歇息吧。
待暖阁内只剩夫妻二人，苏婉清才轻声问道：殿下今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沈泽晟执起她的手，在榻边坐下，将日间与父皇的谈话娓娓道来。
当听到父皇与母后为了自己健康，让自己和殿下考虑避孕时，苏婉清不禁睁大了眼睛。
父皇和母后...她声音哽咽，竟为我们考虑到这个地步...
婉清，沈泽晟握紧她的手，这些年来，你为我生下五个孩子，每次生产都让我提心吊胆。我实在不忍再看你受苦。
苏婉清靠在他肩上，泪水无声滑落：可是殿下，皇室子嗣...
父皇说得对，我们已经有了承稷、承睿、承昊三个儿子，承玥、承欢两个女儿，足够了。
沈泽晟轻抚她的背，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他取出那个檀木盒，低声道：这是太医院特制的，父皇说...他与母后这些年都是用这个。
苏婉清接过木盒，指尖微微发颤：那...殿下不觉得委屈吗？
说什么傻话。
沈泽晟轻吻她的额头，能与你白头偕老，才是最大的福分。父皇说得对，妻子是要相伴一生的人，我宁可少要几个子嗣，也要你平安康健。
苏婉清感动地望着他，忽然想起什么，担忧地问：那...朝臣们若是议论...
有父皇在，无人敢多言。
沈泽晟语气坚定，况且这是我们的家事，何须外人置喙。
他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柔声道：从今往后，我们也要像父皇母后那样，相濡以沫，白首不离。
苏婉清依偎在他怀中，轻声道：能得殿下如此珍爱，是婉清几世修来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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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的家宴上，陈月仪注意到苏婉清气色明显好转，私下里对沈彦之笑道：陛下可发现了？婉清近来面色红润了许多，连眼底的倦色都不见了。
沈彦之会意一笑，远远望着正在照顾承欢的太子夫妇：晟儿是个知道疼人的，朕很欣慰。看来那日与他的谈话，他是真听进去了。
陈月仪温柔地注视着长子长媳，轻声道：看到他们这般恩爱，臣妾就想起当年陛下待臣妾的好。
宴席间，帝后与太子夫妇相视而笑，那份默契与温情，在目光中静静流淌。
散席后，沈彦之特意留下长子，二人在御花园中漫步。秋夜的月光格外皎洁，为园中的亭台楼阁披上一层银纱。
看你与婉清恩爱如初，朕很欣慰。
沈彦之望着天边明月，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朕希望你与婉清，也能像朕与你母后这般，相守到白头。
儿臣定当谨记父皇教诲。沈泽晟郑重承诺，这些时日，婉清的身子确实好了许多，连太医都说她气血充盈，不复从前那般虚弱。
沈彦之满意地点头：这就好。记住，夫妻之间贵在相互体谅。朕与你母后相伴这些年，最深切的体会便是如此。
月光下，父子二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这份帝王家的深情与责任，正在无声地传承。
而东宫之内，苏婉清正温柔地哄着承欢入睡，唇角带着幸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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