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四年腊月初,雪后初霁。
丞相府后院的腊梅终于开了,金黄色的花朵在积雪映衬下格外夺目。
陈月仪的病已好了大半,只是身子还虚,柳夫人不许她出房门,只准在屋里静养。
这日午后,阳光透过窗棂洒进闺房,暖洋洋的。
陈月仪靠在床头,小手里捧着一本新得的画册——那是太子昨日让人送来的,说是给她解闷。
画的是江南四季,春有桃红柳绿,夏有荷塘月色,秋有枫红菊黄,冬有雪梅寒香。
每一页都配着诗句,字迹清隽,一看就是太子亲笔。
“小姐,该吃药了。”云岫端着药碗进来。
陈月仪皱起小鼻子:“又喝药……”
“太子殿下说了,这药再喝三日便可停了。”
云岫笑着哄她,“殿下还让人送了蜜饯来,说是江南新贡的,甜得很。”
一听是太子哥哥送的,陈月仪这才乖乖接过药碗。
药还是苦的,但她想起太子哥哥守夜那晚说的话——“月仪乖,喝了药就不难受了”,便鼓起勇气,一口气喝完了。
云岫连忙递上蜜饯。陈月仪含了一颗在嘴里,甜意化开,冲淡了苦涩。
她翻开画册,指着冬日的雪梅图问:“云岫,你说太子哥哥画的梅花,有咱们家后院的好看吗?”
“奴婢觉得,殿下画得再好,也不及小姐亲眼看的真。”
云岫柔声道,“等小姐身子好了,咱们去后院看真梅花。”
陈月仪点点头,小手轻轻抚过画上的梅花,忽然想起什么:“太子哥哥今日会来吗?”
“殿下今日要主持冬祭大典,怕是来不了。”云岫道,“但殿下说了,明日一定来。”
正说着,柳夫人端着炖盅进来了。见女儿在看画册,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
“娘。”陈月仪甜甜唤道。
“来,把这燕窝粥喝了。”
柳夫人在床边坐下,接过云岫递来的碗,一勺一勺喂女儿,“太子殿下送来的血燕,最是滋补。”
陈月仪小口喝着粥,忽然问:“娘,太子哥哥对月仪这么好,是不是因为喜欢月仪?”
柳夫人手一顿,粥险些洒出来。她看着女儿天真的眼睛,轻声道:“是,殿下喜欢月仪。”
“那月仪也喜欢太子哥哥。”小姑娘认真地说,“等月仪长大了,就嫁给太子哥哥,天天和他在一起。”
这话她说得自然,柳夫人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她想起这半个月来太子的所作所为——
月仪病重那日,太子抛下政务赶来,亲自侍药守夜。
那支百年老参,东宫也只此一支,他却毫不犹豫地拿出来。
这几日,太子每日都派人来问安,送药材、送吃食、送画册,事事想得周到。
更难得的是分寸。
太子从未逾矩,每次探望都提前递帖子,有她或婉仪在场才入闺房,说话举止守礼得体。
就连送东西,也都是以“养病所需”为名,让人挑不出错处。
这样一个男子,位高权重却细心温柔,情深似海却进退有度……
柳夫人不得不承认,她开始动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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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陈慎回府。
夫妻二人在书房对坐,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
柳夫人将白日里女儿的话说了,末了叹道:“老爷,妾身这些日子看着,太子对月仪……确实是用了心的。”
陈慎沉吟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这是今日北疆来的密报,元启写的。”
柳夫人连忙接过。
信很长,陈元启详细禀报了北疆查案的进展——军需账目确有猫腻,他已掌握了部分证据。
更让柳夫人心惊的是,信中提到了几次“意外”:
“十一月初七,巡察队伍夜宿驿站,夜半马厩起火,所幸发现及时……”
“十一月廿三,过落鹰峡时山石滚落,距儿马车仅三丈……”
“十二月初一,饮食中被下药,随行医师识破……”
每一条都凶险万分。柳夫人看得手都在抖:“元启他……”
“放心,都没事。”
陈慎握住妻子的手,“太子派去的暗卫极得力,每次都化险为夷。元启在信中说,若无东宫暗卫,他早已死过三次。”
他顿了顿,低声道:“夫人可知,太子派去保护元启的暗卫,是什么人?”
柳夫人摇头。
“是东宫暗卫统领赵擎亲自带队。”
陈慎声音沉重,“赵擎是太子心腹,武功高强,曾救过太子性命。太子把他派去保护元启,这份心意……你我该明白。”
柳夫人怔住了。
她虽不知朝堂深浅,但也听说过东宫暗卫的分量。
太子把最得力的心腹派去保护她的儿子,这份信任与重视,已远超寻常。
“还有一事,”陈慎继续道,“今日朝会上,兵部有人弹劾元启年少轻狂,在北疆擅权。太子当庭驳斥,说‘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还拿出了元启查获的部分证据,堵住了那些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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