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妻子,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太子这是在用自己的威信,为元启铺路。朝中那些想动元启的人,得先掂量掂量太子的态度。”
柳夫人久久不语。烛火噼啪,映着她眼中晃动的泪光。
她想起月仪病中,太子守在床边一夜不眠的样子;想起他哄女儿喝药时温柔耐心的语气;想起他每次来府上,对她们全家都恭敬有礼,从未摆过储君架子……
这样一个男子,若是真心待月仪,或许……真的是良配?
“老爷,”她终于开口,声音哽咽,“妾身只是怕……怕深宫似海,月仪那般单纯的性子,将来若受了委屈……”
“我何尝不怕?”
陈慎叹道,“但夫人想想,太子若真想纳妃,以他如今的地位,何须等?何须这般费心费力?他大可直接求皇上赐婚,大可选其他世家女子。
可他偏选了最难的这条路——等月仪长大,空置东宫五年,当众发下毒誓……”
他握住妻子的手:“这份心意,这份决心,古往今来,有几个储君能做到?”
柳夫人泪如雨下。
是啊,古往今来,哪个太子不是早早纳妃,广延子嗣?哪个帝王不是三宫六院,妃嫔成群?
可她的月仪,遇到了一个愿意为她打破惯例的男子。
“还有不到五年。”
陈慎轻声道,“五年后,若太子心意不变,若月仪仍然愿意,我们就……成全他们吧。”
柳夫人伏在丈夫肩上,泣不成声。
窗外北风呼啸,腊梅的香气却透过窗缝飘进来,清冷而坚定。
次日,太子果然来了。
他今日穿着常服,披着玄狐大氅,手里拎着个食盒。
见到柳夫人,恭敬行礼:“夫人安好。月仪今日可好些?”
“劳殿下挂心,已好多了。”柳夫人还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太子身上。
她注意到,太子的眼底还有淡淡的乌青——想来是政务繁忙,又惦记着月仪的病,没休息好。
可他的神色依然温和,笑容依然温暖。
“孤带了糖蒸酥酪来,月仪应该爱吃。”
沈彦之将食盒递给云岫,“刚出锅的,还热着。”
柳夫人心中一动。
糖蒸酥酪是江南点心,制作费时,需用鲜奶慢火蒸制,再淋上桂花蜜。
京城会做这个的点心铺子不多,东宫更不可能常备。太子这是……特意让人做的?
她引太子去闺房。
陈月仪已经坐起来了,小脸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眼睛亮晶晶的,一见太子就笑了:“太子哥哥!”
“月仪今日气色好多了。”
沈彦之在床边坐下,很自然地探了探她的额头,“嗯,不烧了。”
“月仪听话,乖乖喝药了。”小姑娘邀功似的说。
“真乖。”沈彦之笑了,从红樱手中接过酥酪,亲自喂她,“来,尝尝这个,甜不甜?”
陈月仪小口吃着,眼睛弯成月牙:“甜!太子哥哥也吃。”
“孤不吃,月仪吃。”
沈彦之看着她,眼中满是温柔,“等月仪全好了,孤带你去京郊的梅园看梅花。那里的梅树有上百年的,开起来像一片红云。”
“真的吗?”陈月仪眼睛更亮了,“月仪想去!”
“那就快点好起来。”
沈彦之替她擦擦嘴角,“等开了春,梅花谢了,桃花又开了。孤再带你去桃林,那里的桃子夏天熟了,又大又甜。”
他一句一句说着,描绘着春天的花、夏天的果、秋天的月、冬天的雪。每一个季节,都有他想带她去看的风景。
柳夫人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她看到太子喂女儿吃点心时,动作温柔细致,生怕烫着她。
看到女儿笑时,太子眼中那种纯粹的欢喜。看到他们说话时,那种自然亲昵的氛围。
这不是储君对臣女,这是一个男子,在用全部的心思宠着他心爱的女孩。
“殿下,”她忽然开口,“妾身有话想说。”
沈彦之转头看她:“夫人请讲。”
“去花厅说吧。”柳夫人道,“月仪该歇着了。”
沈彦之点点头,对陈月仪温声道:“月仪先睡会儿,孤和夫人说说话,一会儿再来看你。”
“那太子哥哥要快点回来。”小姑娘乖乖躺下。
花厅里,炭火烧得正旺。
柳夫人屏退左右,只留自己和太子对坐。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储君,十七岁的年纪,却已有了帝王气象。
可此刻在她面前,他收敛了所有威仪,只是一个关心她女儿的男子。
“殿下,”柳夫人缓缓开口,“这些日子,妾身都看在眼里。殿下对月仪的用心,妾身……感激不尽。”
沈彦之郑重道:“夫人言重了。彦之待月仪好,是因为真心喜欢她,想护她一世周全。这些都是彦之该做的,不必言谢。”
“妾身知道。”柳夫人眼中泛起泪光,“妾身只是想问殿下……五年,殿下真的等得起吗?深宫寂寞,朝堂压力,宗室非议……殿下真能为月仪,扛下这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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