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道士过了十八岁生日便成年了,成年了便不方便叫小道士了,只能称呼他的大名:李同尘。
李同尘轻夹马腹,任由马儿踏着碎步慢悠悠前行。徐望津见他背影萧索,试探着开口:“李大人……咱们接下来往何处去?”
李同尘并未回头,只望着远处山峦:“离开浙州吧。”
徐望津眼底骤然迸出亮光:这尊瘟神总算要送走了!旋即又板起面孔:“既如此,容属下细说两处去处——若北上苏州府,便是‘江湖剑胆琴心之地’。那里坐拥天下第一大派奕剑听雨阁,剑鸣如雨落青檐,修炼中人皆以拜入其门为荣。苏州的府城反而不是苏州,而是京南城,人称‘小京城’,是我秦国朝廷南方的中枢,运河穿城如碧带,亭台楼阁映水成双。江苏宜兴的紫砂陶器冠绝天下,丁蜀镇窑火五千年不熄,紫砂壶在茶汤滋养下竟能生出温润如玉的光泽;苏绣如云霞铺锦,昆曲水磨腔一起,连评弹琵琶都沾了七分江南烟雨气。”
他挽缰转向西侧,声调愈发昂扬:“若往西便是江西府,则是‘山水瓷韵天成之境’。鄱阳湖烟波浩渺,白鹤掠水时翅尖能蘸起云影,庐山的瀑布在云雾里碎成万千银丝。景德镇千年窑火更烧出了‘瓷国之魂’——青花笔锋如游龙走墨,釉里红里藏着窑变的星河.......
李同尘被徐望津描绘得心驰神往,连日来因与陆望舒分别而萦绕心头的愁云都消散了几分,当即轻抖缰绳道:“走!就去江西府!”
“得咧!”听闻这麻烦精要离开浙州,徐望津喜上眉梢,立即催马赶上。两骑并辔而行时,他似想起什么,试探着问:“听闻李大人之前在沧溟派与玄机府弟子打生死擂?”见李同尘颔首,徐望津音压低几分:“既是大人取胜……往后在江西地面上,可要提防那玄机府,虽然不敢与我等镇抚司为敌,但是暗中使一些绊子还是可能的。”
“玄机府在江西?”李同尘拽紧缰绳。
“正是江西第一大宗门。”徐望津从怀中取出一卷绢布地图,徐徐展开后指着其中一段细致解说:“大人您看,我等如今在浙闽赣三界处的仙霞古道。”只见羊肠小道在图中蜿蜒,两侧丹崖夹峙如赤龙盘踞,小白猫突然好奇的窜上马头,李同尘忙按住它乱晃的尾巴。徐望津笑着继续解说:“穿过古隘便是闽赣孔道,杉木遮天蔽日,终年云雾不散。”然后指着其中一个地方“那雾里藏着武夷金骏眉的茶香,咱们正好歇脚煮茶!”
李同尘端坐马背纹丝不动,眉眼间却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茫然。他盯着那密密麻麻的沟壑线条与星罗棋布的地名标记,喉结微动,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毕竟......这位是个路痴,看不懂地图......
其实浙州也有着别具一格的景致。就在不久前,他们路过浙州一处名为“月澜谷”的地方。谷中常年云雾缭绕,仿若仙境。谷底是一大片碧绿的茶园,茶树整齐排列,嫩绿的叶子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茶农们穿梭其中,熟练地采摘着鲜嫩的茶叶,手指在茶芽间轻快地舞动,发出沙沙的声响。远处,山峦起伏,山上的树木郁郁葱葱,与茶园的翠绿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卷。
还有那浙州的“灵溪古桥”,桥身由古老的石头砌成,历经岁月的洗礼,桥面上的石块已经被磨得十分光滑。桥下是潺潺流淌的灵溪,溪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水底的石头和游动的小鱼。溪边生长着许多不知名的野花,五颜六色,芬芳四溢。李同尘和徐望津路过时,还看到几个孩童在溪边嬉戏,他们挽起裤脚,在水中追逐着小鱼,笑声回荡在整个山谷。
二骑沿丹霞崖壁蜿蜒下行时,暮色已浸透林壑。徐望津忽勒马指向山谷:“大人瞧见那缕青烟没?定是仙霞挑夫们的歇脚寮!”只见深涧对岸的竹林掩着三间茅屋,檐下悬着褪色的“茶”字布幡。小白猫倏地从李同尘胸前的小布袋里探身,鼻尖轻耸——晚风正送来烤竹荪混着熏鹿肉的焦香。 徐望津利落下马,从褡裢摸出两枚大钱塞给迎来的老妪。茅屋泥灶上煨着陶瓮,瓮中菌菇与腊肉在浓汤里翻滚,竟是用浮盖山特有的红泥炭慢煨了三日。小白猫急得直扒瓮沿,被李同尘拎着后颈提起:“这很烫啊,等一会嘛!”然后李同尘给小白猫均了些在它的小碗里,吹了吹,然后放桌上,小白猫连忙扑过来大快朵颐。
行至第三日暴雨突至,二人狼狈躲进廿八都古镇檐廊。青石板路被雨水洗得发亮,廊下纸伞铺的老翁笑着递来姜茶:“客官且避避,这雨是浮盖山龙洞吐的仙气哩!”小白猫抖着湿毛钻进李同尘胸前的小布袋,只露双耳随雷声轻颤。 当夜投宿的“金竹客栈”令徐望津啧啧称奇——梁柱竟是用整根楠竹嵌合而成。掌柜捧出青花瓷坛:“这是按某位喜爱游历的散修游记所载,用武夷金骏眉窨制的云雾茶!”茶烟袅袅中,小白猫却对掌柜给的腌竹鼠更感兴趣,抱着骨头啃得胡须沾满酱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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