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工头竖起一根手指:“第一,吃住,工钱,少不了你们的。但第二,干活期间,不许交头接耳!不许东张西望!第三,没有准许,任何人不得私自离开这片山谷!每月给你们两天歇息,但也不许出谷!直到这里的活……全部干完!”他又补充了几条苛刻的管束条例,无非是听从命令、不得懈怠之类。
最后,他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声音陡然转厉:“既然拿了这份卖命钱,就得给老子老老实实!不然……”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个修炼者护卫便拖着一个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的人走上前来。那人衣衫破烂,几乎看不出原色,裸露的皮肤上满是淤青和血痕。闵工头甚至没再多看一眼,只是随意地挥了下手。
那护卫手起刀落。
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鲜血喷溅。无头的尸体抽搐了两下,才轰然倒地。
人群瞬间炸开,惊恐的哗然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几个胆小的青壮面无人色,腿一软几乎瘫倒。其中一个更是崩溃般哭喊起来:“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我要回家!放我走!”他像是被吓破了胆,猛地推开身边的人,跌跌撞撞地朝着来时的谷口方向跑去。
然而,他没跑出多远,脖颈处便突兀地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线。紧接着,他的头颅与身体分离,向前滚落。无头的身躯依着惯性又踉跄跑出几步,才扑倒在地。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面容隐匿在阴影中的护卫,如同鬼魅般从一块巨石后转出,手中长剑寒光一闪,随即无声归鞘。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又漠然扫过噤若寒蝉的人群,身形再次退入黑暗。
正是此人,在瞬息之间,斩杀了逃跑者。
这一下,所有刚刚萌生退意、甚至下意识想跟着往外冲的青壮,全都僵在了原地,如同被冻住一般,连大气都不敢喘。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谷中潮湿的泥土气息,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闵工头对这场面似乎司空见惯,脸上甚至露出一丝残忍的快意。他冷笑道:“来了这儿,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干活,还能挣条活路。至于干什么活……明天一早,你们自然就知道了。”他顿了顿,目光如刀子般刮过每一张惊恐的脸,“现在,都跟我走。去你们该待的地方。”
他转身,朝着山谷深处一片低矮、杂乱的黑影走去。那里,隐约可见一排排简陋破败的窝棚轮廓,在昏暗的天光下,如同匍匐在地的怪兽。
眼前发生的一切,李同尘都冷眼旁观着。当看到那试图逃离的青壮被瞬间斩首时,他清晰地感觉到身旁周文渊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传来一阵轻微的颤抖——那是愤怒与震惊交织的本能反应。李同尘不动声色地侧移半步,借着人群的遮掩,用手肘极轻地碰了碰周文渊的手臂,同时将声音压成一线,仅容两人听闻:“冷静,勿动。”
他心中同样翻涌着怒意与寒意。将人命视如草芥,随意斩杀以儆效尤,此等行径,已与魔道无异。但他更清楚地感知到,散布在四周阴影中的那些护卫,至少有一两道气息格外沉凝晦涩,隐隐透出令人心悸的危险感——那是五境修士才有的灵压。以他和周文渊目前的修为,若此刻贸然出手,非但救不下任何人,恐怕立刻就会步那两名惨死青壮的后尘,成为另一具用来“立规矩”的尸体。援军未至,敌暗我明,此刻最需要的,是隐忍与观察。
带领他们前往住处的并非闵工头本人,而是他手下几个面色冷硬的小工头。看来那姓闵的便是此处的总监管了。几十名青壮被分成几队,由不同的小工头引向山谷深处那片低矮杂乱的黑影。走近了才看清,那是一片用粗糙木头和茅草胡乱搭成的窝棚,东倒西歪地挤在一起。
李同尘和周文渊被分到其中一个窝棚。掀开那扇几乎不能称之为门的破草帘,一股浓烈刺鼻的酸臭汗味、霉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馊腐气息扑面而来,熏得周文渊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棚内空间狭小昏暗,地上胡乱铺着些干草和破烂被褥,已经蜷缩着七八个身影,听到动静,有人抬起眼皮漠然地看了一眼,又很快垂下,脸上只有一片死水般的麻木。
领他们来的小工头站在门口,指了指里面空着的几个铺位,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从今儿起,晚上就睡这儿。明天一早听哨子上工。晚上不准出去乱窜,”他顿了顿,补充道,“解手,旁边有茅坑。”说完,便放下草帘,脚步声渐渐远去。
周文渊看着眼前这比镇外破草屋还不如的“住处”,闻着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再想到铺盖上可能沾染的污渍,脸色一阵青白,几乎有些难以忍受。李同尘却面色平静,目光快速扫过棚内环境和那几个先来者,然后径直走到一个看起来相对干净些、靠边的铺位,拂去上面的草屑,直接和衣躺了下去,甚至闭上了眼睛,仿佛对周遭一切毫不在意。
周文渊见他如此,咬了咬牙,也只得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学着李同尘的样子,在他旁边的铺位躺下,身体却僵硬得很。与他们同来的另外几个青壮,早已被之前的血腥场面吓破了胆,此刻更是麻木,纷纷默默找了空处蜷缩起来,连挑剔的力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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