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继续补充道：“你看这眼睛，要圆而带神，不是画个圈就行的。”
说着，他指了几刀下去：“你再自己补上。”
苏老二应了一声，拿起小刀继续雕刻。
院子里风吹得老树叶哗啦响，老头坐在一边喝茶，苏老二安安静静地练手艺，偶尔能听见他低声数着刀数：“这儿......转角，收刀......”
这一老一小，在镇海村简陋的屋子里，形成了最和谐的画面。
木雕这种活儿，不像赶海抓鱼，也不像去地里种粮食那般立竿见影。
它吃时间，也吃心力。
可苏老二就是喜欢，他从没想过这个手艺能不能养家糊口，只知道每次看到自己亲手刻出的东西，会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到了晚上，苏老二练了几个小时，手指头都酸了，老头才挥挥手让他停下：“今儿就到这儿。”
“好！”苏老二揉着手指站起来，“师傅，那我明天还是这会儿来。”
“路上小心，对了。”
老头从柜子里拿出一小块白色松木，递过去：
“拿回去给你妹妹刻个小玩意，你妹妹不是喜欢这些东西。”
苏老二接过木头，眼睛都亮了：“谢谢师傅！我回去就做！”
那一刻，他真的像个捧着宝贝的孩子。
苏老二他捧着那块木头回房间，小心翼翼地在纸上画草图，打算雕一个笑眯眯的小娃娃，抱着个小贝壳，到时候送给他的小妹妹。
自打那天苏老三咕哝了一句“角螺不如响螺好吃”，那句轻飘飘的感慨就像一根小鱼刺似的，牢牢地卡在了苏月苒心头。
她小脑袋瓜里时不时就冒出一个“响螺”来，馋的不行。
“响螺……”她小声嘀咕，一边用圆滚滚的小指头在窗户上画圈圈，嘴里还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一副心里有猫挠似的模样。
然而这几日天公不作美，阴雨连绵，风一吹海浪就呼啦啦地响，像是老天爷也在劝着人们：赶什么海啊，搁家歇着多舒服。
苏老太这几天也没让几个小的出门。
她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孩子们就算穿得再多，也敌不过海风一吹，动不动就咳嗽流涕，那还得了。
于是苏家这几日都是静悄悄的，偶尔只有苏小四在屋里比划着练习赶海技巧，势必在下次出海的时候，找到宝贝。
苏月苒则安安静静坐在旁边，一边搂着二哥给她做的小娃娃，一边眼巴巴望着窗外的雨。
“四哥......”她有时候实在忍不住了，就凑到苏小四跟前，小声问：“今天能去大海那边看看吗？”
苏小四看看天，又看看门口挂得滴水的蓑衣，无奈摇头，“小柒，再等等吧，大海现在还在闹脾气呢。”
苏月苒听了撅起嘴，撑着小脸，一脸忧伤地看着外面的雨帘，像一只乖巧又忍耐的小猫咪。
直到这天一大早，雨过天晴，鹭岛终于迎来了久违的阳光。
雨后初晴，鹭岛的沙滩像刚被刷过一般干净，细软的沙粒还带着湿润。
潮水退去后，礁石与浅滩上露出了一排排贝壳和螺类，阳光透过云隙打在螺壳上，闪着点点白光。
清早吃完饭，苏月苒揪着林秋棠衣角，小脑袋蛋眨着两道水汪汪的大眼睛，软糯嗓音像涂了蜜，撒娇道：“阿妈，去嘛，小柒也要去赶海！”
她满脸小期待，又带着几分委屈。
苏月苒这副小模样，实在让人没法拒绝。
林秋棠低头一看，自家小闺女正用那种“我超乖你带我去吧”的眼神盯着她，不禁笑出了声。
林秋棠指尖捏了捏苏月苒肉嘟嘟的小脸：“想去啊？好，咱家小柒这几天也憋坏了，当然去海边走走。”
苏月苒听了眼睛一亮，连忙重重点头：“嗯嗯！柒柒最乖了！”
苏小四在旁边看见，也凑上来一边蹦跶一边喊：“我也乖，我也要去！”
苏家孩子们听说今儿能出去，个个都精神十足。
林秋棠怕他们疯得太厉害，临出门还特意叮嘱了一句：“小的跟着大的走，别自己跑远了，小柒你要跟紧阿妈知道吗？”
“知道啦！”苏月苒奶声奶气地答应，眼睛却在滴溜溜地往门外瞄。
大雨过后的沙滩别有一番风景。
海水退去后，沙地上被冲上来了不少海货，有的埋在沙里一半，有的露着壳子亮晶晶地闪光。
村里人都眼尖手快，一看到好天气，哪家哪户不是扛着桶背着网，恨不得连猫狗都一起出动。
苏家也不例外，一到海边，一群孩子像撒欢的小牛犊一样跑得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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