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
艾什莉揉了揉额角,靠在厨房斑驳的墙上。瓷砖早已泛黄脱落,像老人脸上的老年斑。她的眉头紧锁,脸色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略显苍白——比起饥饿本身,更让她烦躁的是那种被彻底遗弃的感觉。
两个月前,那群穿制服的保安还会定期送些补给物资。虽然不多,但至少勉强能撑过几天。他们不会说话,只会在门口放下箱子,转身就走,就像扔给野狗的骨头。但自从某次他们送错了一整箱洗发水和沐浴露之后,那些箱子就像幻觉一样,再也没出现过。
艾什莉冷哼了一声,“希望他们头发洗得够亮,能反光照出自己的良心。”
她拖着有些僵硬的身体走回灶台。打开那个躺了很久的番茄罐头,一股刺鼻的酸味扑面而来——不是变质的味道,但也绝不是新鲜的香气。浓稠的红色汁液缓缓倒进铁锅,发出沉闷的“咕嘟”声,在死寂的厨房里格外清晰。
她拿着锅铲,机械地搅拌着,像是在搅动一锅血浆。锅底微微发黑,电磁炉勉强还能运行,但指示灯已经不亮了。这个家像是一台迟迟没有彻底报废的老机器,在崩溃边缘喘息着。
脚步声由远及近。
安德鲁从房间里踱了出来,身形明显比两个月前削瘦许多,嘴唇干裂起皮,眼神像是漂浮在空中,空洞得仿佛失去了焦距。他看了看锅,又看了看艾什莉,嘴角抽动了一下。
“不多了。”艾什莉一边盛盘一边低声说,“这是最后一罐。”
她将番茄糊倒入两个盘子里,摆上桌,自己都觉得滑稽——像是在举行一场晚宴,只是这宴会的菜品单调到几乎等于无。
“怎么样?”她望着安德鲁,眼神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期待,“好吃吗?”
安德鲁低头舀了一勺,含在嘴里,闭眼咀嚼了几秒,随即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现在这种时候……哪怕你给我一罐虫子,我都能感动得哭出来,说这是一顿人间美味。”
艾什莉忍不住笑出声,抬手掩嘴:“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我是陈述我快饿疯了。”他耸耸肩,“你想怎么理解是你的自由。”
“随你的便吧。”她嘟囔着,把剩下的一点番茄酱也抹得干干净净。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声音在这个空荡的小屋中显得格外响亮。说是吵嘴,不如说是在用残存的日常感抵抗无边的荒谬。
不多的番茄糊很快就被吃得一干二净,仿佛它从未存在过。安德鲁舔着勺子,又舔了舔嘴角,依旧觉得胃空得能养出一窝老鼠。
忽然,一阵刺耳而诡异的音乐突兀响起,像铁钉刮玻璃,又像幼儿园乐器乱奏的亡灵进行曲,在整栋楼中悠悠回荡。
艾什莉眉头一皱:“又来了……”
是那位“奇葩”邻居。一个月前某天,他像是突然精神错乱般开始播放这类不知名的音乐,每日不落。旋律混乱,节奏失序,歌词像是用未知语言拼接出来的咒语。艾什莉一度怀疑那不是音乐,而是某种声波攻击,专为折磨神经设计。
“我想去看看。”她忽然开口,语气不重,却异常坚决。
安德鲁顿住,瞥她一眼,神情里夹杂着几分警惕:“我不想。”
他沉默了几秒,又叹了口气,像是在被某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感逼着妥协:“不过……如果你真想去,我陪你。”
他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钥匙,随手抛给她。金属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冷光,像个没有感情的裁决器。
阳台门被推开,一股混杂着潮湿、霉味、音乐与寒意的风扑面而来。艾什莉打了个冷战,趴在栏杆上,向隔壁望去。
两个阳台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大约两米出头——以正常人的跳跃能力,理论上可以跳过去,但现实不是游戏。一次摔下去,就可能直接从四楼到一楼。
“别傻了,艾什莉。”安德鲁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爸妈房间那个旧书架上,有块木板。你去把它搬来。”
“……哦。”
五分钟后,一块陈旧的、边角翘起的木板被小心翼翼地搭在两家阳台之间。木板中间略有弯曲,踩上去嘎吱作响,像在尖叫。
他们弯腰爬行,像两个夜间潜入的滑稽特工,慢慢摸到了邻居阳台门口。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露出缝隙。
里面漆黑,只有几根蜡烛插在空酒瓶中摇曳。橘黄的火焰仿佛在喘息,映出地上一个猩红色的粗糙法阵,五角星像是被鲜血画成,五个顶点分别嵌着模糊难辨的符文——像是中世纪的手抄经文,又像小学生画的涂鸦。
而站在阵中心的邻居,身披灰袍,赤着脚,面目因光影交错而扭曲。
“不洁的恶魔!”他高举双手,声音中带着某种扭曲的激情,“请你快快现身!带我离开这里!”
寂静。
蜡烛轻轻晃动,空气仿佛停止流动。
“靠!”邻居忽然暴怒,一把拍掉了播放器,音乐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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