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像播放完毕,卡俄斯·阿斯特拉那冰冷的微笑最终定格,然后屏幕缓缓变黑。
战术分析室内,陷入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深、更凝重的死寂。
这不再是因困惑而产生的沉默,而是所有人都第一次直面了“存在被抹除”这一终极恐怖后,发自灵魂深处的、被抽空一切杂念的绝对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深到骨髓的恐慌,像无形的引力,将每个人的呼吸都压得沉重而滞涩。
芬恩·奥康奈尔第一次露出了像被雷击后回神不过来的表情。他呆呆地看着自己那砂锅大的拳头,仿佛在看一件随时可能消失的、不属于自己的物品。力量,他一生引以为傲的信仰,第一次让他感到了恐惧。
他身旁,凯恩·诺瓦克没有说话,但身体在微微发抖,无意识地用手触摸着自己的双腿。
他的脚尖微微摩擦地面,鞋底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吱声。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的步频乱了——节奏断裂,像被卡在齿轮间的秒针。
他忽然想到,自己有一天也只能亲眼看着时间在别人身上流动,而自己被困在凝固的秒格里。那时,他才真正明白——被剥夺行动,并非失去速度,而是被世界遗忘。
帕克斯顿·斯通闭上了眼睛,额头渗出冷汗。他在思考,如果“防守”这个概念本身被定义为“无效”,他引以为傲的“最终壁垒”将瞬间崩塌,他所有的预判、所有的技巧,都将变成一场在神明注视下、毫无意义的滑稽剧。
而格雷维斯·索恩,他的脸色最为难看,呼吸也变得粗重。因为他最清楚,自己的S级天赋【王之砝码】,是通过“扭曲”既有法则来实现的。而“诗人”,却能直接“定义和抹除”法则。这是创造者与使用者之间、神与半神之间的天堑鸿沟,是对他身为S级天赋者骄傲的彻底粉碎。
就在这份恐惧即将吞噬所有人时,第一个崩溃的,不是因力量被直接威胁而恐惧的芬恩,反而是最理性的凯勒布·万斯。
“我们……怎么打?”
凯勒布的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理性在瞬间塌陷后的茫然。他抬起头,镜片下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一片失焦的空白。“这已经不是篮球了。我们的战术,我们的公式与预演,我们所有依凭物理与概率搭起的一切……在他的‘规则’面前,还有什么意义?我们甚至无法看清他——你要怎么去衡量一个能用语言删除现实的‘神’?
凯勒布的绝望像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芬恩压抑到极点的怒火。他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所以呢?!”他咆哮道,双目赤红,死死瞪着凯勒布,“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该坐在这里等死吗?!等着他像关掉一台机器一样,把我们也一个个‘关掉’?!我不管他是什么狗屁‘诗人’还是‘神’,在球场上,就只有敌人!要么被他打倒,要么打倒他!没有第三条路!”
“打倒他?用什么?”凯恩·诺瓦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讥讽,“用你的拳头去打一片不存在的空气吗,芬恩?还是用我的速度去追一个能让时间变慢的鬼魂?”
眼看分析室的气氛即将从死寂滑向内讧的深渊,主教练马丁·斯科尔斯终于开口了。空气像被封在玻璃罩里的火药味,只等一点微光就能引燃。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仍努力维持着作为主教练的威严。
“都给我冷静下来!”他沉声喝道,“抬起头!看看你们自己!还没上场,就先被一盘录像带打垮了吗?!”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用他最传统、也最有效的教练哲学来重塑球队的信心:“我承认,我们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见的怪物。但是!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专注于我们能控制的东西!我们的跑位,我们的传球,我们的防守轮转!把那些该死的‘神迹’从你们的脑子里扔出去!那不是你们该想的!你们是球员,不是哲学家!我们要做的,就是打出我们的篮球,用我们最坚决的意志,去冲击他!去消耗他!让他没有余力去‘吟诗’!”
这番话铿锵有力,充满了铁血教练的意志。
然而,这一次,他的话语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队员们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眼神中不再有往日的信赖与遵从,只有一片空洞的、混杂着“您根本不明白”的悲哀。
他忽然明白,自己这一生所信奉的“战术”与“纪律”,在这场超越人类的交响面前,像一张纸做的战旗。
斯科尔斯看着那双赤金异瞳,第一次生出一种陌生的敬畏——那已不是他能执教的球员,而是一个正在亲手改写法则的人。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退到光线之外,像一名老兵,选择见证新神的崛起。
战术分析室,再次陷入了比之前更加绝望的寂静。教练的权威,在“神”的面前,第一次失效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刻,莱昂内尔,缓缓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快,却像一座山脉的崛起,瞬间攫取了房间内所有的重量与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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