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绝望从来不是声嘶力竭的惨叫,而是当你张开嘴,却发现连惨叫的“概念”都被从灵魂中剔除时,那种灌满耳膜的死寂。
光学迷彩竞技场内,原本应该是属于胜利者的欢呼时刻,此刻却变成了一场惊悚的默剧。
杰特·雷诺兹跪在地板上,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脸涨得通红。他的声带在震动,肺部的气流在涌动,但那张大的嘴巴里,除了“赫赫”的风声,吐不出半个音节。
恐惧不再是某种冰冷的情绪,而是大脑皮层上被硬生生剜掉的一块空白。他拼命想填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虚无——紧接着,战栗便从骨髓最深处轰然炸开。
他想要喊“救命”,但在脑海中拼凑这简单的两个字时,思维却像是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救”是什么意思?“命”又指向哪里?这两个字在意识里成了两团模糊的墨迹,无论如何也无法组合成一个求救的信号。
旁边,伊芙琳·格雷正愤怒地冲向场边的神侍裁判。她那双总是充满算计与智慧的眼睛此刻写满了惊恐。她指着记分牌,指着不能说话的队员,想要控诉这不公的规则。
但当她冲到裁判面前时,她却僵住了。
她张了张嘴,原本准备好的那套关于“星盟竞技法第十二条修正案”的严密逻辑,在舌尖化作了乌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就像是有人直接格式化了她脑中关于“法律”和“规则”的所有扇区。她只能像个被抽走了发条的玩偶,呆滞地站在那里,手指在空中无助地颤抖。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在凯勒布身上。
这位穹顶的大脑,此刻正面临着全队最严重的崩溃。
他试图抬起手,做一个“全员回更衣室”的手势。这本该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举手,挥动,指向通道。
然而,他的手举到一半,停住了。
因为他的大脑在执行“回更衣室”这个指令时,逻辑链条断裂了。
【回更衣室】=【集合】+【转身】+【步行】+【开门】。
这一连串的因果逻辑,被那个名为“巴别塔”的病毒切得粉碎。凯勒布惊恐地发现,他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左脚还是右脚,甚至不知道“迈步”这个动作是为了什么。
他就那样僵硬地杵在原地,像是一台代码陷入死循环、CPU开始冒烟的机器。
周围的观众席上,并没有发出嘲笑。人们只是静静地看着这支刚刚创造了奇迹的队伍,此刻像一群因为脑额叶被切除而失去行动能力的病人,在场上茫然地打转。
这就是神权。
它不屑于和你比拼力量或速度,它直接剥夺你作为‘人’的资格——它拆解的是你存在的逻辑结构,让你连‘思考’和‘存在’的权利都无法再行使。
你所拥有的一切,将在它面前逐渐瓦解。那个叫做‘理性’的核心,正在一点一点从你的脑海中消失,让你从根本上不再理解自己,无法再构建起任何的意义。
但这种力量并非无所不能。
巴别塔的‘语言剥夺’并不是一瞬间的压倒性胜利,而是通过缓慢而持续的干扰,将你引导入无法自拔的迷茫——这就是它的策略。
直到一只手,粗暴地抓住了凯勒布的后领。
凯勒布浑身一震,回过头,对上了一双燃烧着赤金异火的眸子。
莱昂内尔没有说话——他也说不出话。
面对这一切,他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任何思考。他的眼神如寒冰般冷静,果断无比,不需要语言。
他直接动手,行动便是他的命令。
他像拖着一个坏掉的行李箱一样,拽着凯勒布就往通道走。路过杰特时,他直接一脚踹在杰特的屁股上,用这种最原始的痛感告诉他:动起来。
他又看向帕克斯顿,那个大个子正茫然地站在原地。莱昂内尔走过去,用力推了一把他的后背。
走。
‘病毒在蚕食‘意义’和‘逻辑’,但还来不及覆盖三年并肩作战刻进骨头里的‘条件反射’……’ 莱昂内尔赤金色的瞳孔中数据流般闪过冰冷的判断, ‘好,那就绕过大脑,直接指挥你们的脊髓。’
不需要知道去哪里,也不需要知道为什么。
跟着我。走。
这种无需逻辑的物理驱动,终于让这台生锈的机器重新运转了起来。队员们像是一群迷途的羔羊,在本能的驱使下,跌跌撞撞地跟在那个黑色的背影身后,逃离了那片令人窒息的赛场。
......
D组休息室。
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视线,却隔绝不了那股令人发疯的死寂。
物理隔绝无效。那股禁锢依然像是一层保鲜膜,紧紧包裹着每个人的大脑。
“啪!”
一声脆响打破了沉默。
斯科尔斯教练手中的马克笔被硬生生折断了。
这位执教了几十年的老帅,此刻正跪在战术板前,浑身颤抖。白板上,原本应该画满战术路线的地方,此刻布满了像孩童涂鸦般扭曲、断裂的线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