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诗淇牵着三个孩子的手往家走,脚底踩着村道上的碎石子,走得不急不慢。南阳走在左边,手里还攥着那本小册子,峰峻蹦跳着数路边的鸡窝,夕颜把布老虎抱得紧紧的,小脸贴在老虎头上蹭了蹭。
身后祠堂方向传来一声摔东西的响动。
她没回头,只是脚步顿了半步。
“娘,她们走了吗?”南阳仰头问。
“走了。”傅诗淇说,“以后咱们家的东西,谁也别想再拿走。”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马氏的叫骂声,声音尖利,断断续续飘过来:“外姓人占产,早晚被雷劈!我儿子要回来收拾你!”
峰峻扭头看了一眼,咧嘴笑了:“她说这话的时候,上次屋顶瓦片就掉了,正好砸她脑袋上。”
“这次说不定下冰雹。”夕颜奶声奶气接了一句,说完自己先咯咯笑起来。
南阳皱眉:“别说了,娘会担心。”
傅诗淇摸了摸他的头:“我不担心。她想骂就骂,反正骂不走我家的地,也抢不走咱们的钱。”
前头路口拐弯处,马氏正被人搀着往外走。一个族老扶着她胳膊,另一个拎着个破包袱,里头鼓鼓囊囊,像是塞了些旧衣烂鞋。她走路一瘸一拐,刚才那块瓦片砸得不轻,脚背肿了一圈,鞋都快穿不上。
路过酒楼时,钱掌柜正站在门口擦桌子,抬头看见她们,手里的抹布停了停,又继续擦起来,动作比刚才慢了一拍。
马氏瞪他一眼:“看什么看!你们一个个都被她收买了是不是?”
钱掌柜没搭理,低头哼了一声,转身进屋去了。
族老低声劝:“算了,回去吧,这事闹到县衙也没用,账本是真的,证人也多。”
“真又能怎么样!”马氏甩开他的手,“那是我司徒家的祖业!她一个寡妇,带着三个赔钱货,凭什么管?”
“凭她能把账算明白。”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是里正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胡子还是那撮山羊胡,只是今天早上捋得有点歪。
“你儿子当年娶她进门,写的是长媳名分。你丈夫死前亲口说过,家产由长媳代管。这些话,当时七八个人听见了,庙祝还能作证。”
马氏张嘴要吵,里正抬手打断:“你要不服,尽管去告。但在我这村子,就得按规矩来。你要是敢半夜去挖人家墙角、泼脏水,我立马召集村民议罚。”
说完,他看了眼傅诗淇离开的方向,转身往自家院子走。
马氏站在原地喘粗气,脸涨得发紫。她身后那个拎包袱的族老咳嗽两声:“要不……先回去?”
“回什么回!”她低吼,“我今天不出这口气,明天她就得骑我头上拉屎!”
话音刚落,天上“啪”地一声炸响。
一道惊雷劈下来,不远不近,正中村口那棵老槐树,树枝“咔嚓”断了一截,砸在旁边的草垛上,火星子溅了三尺高。
众人吓了一跳。
马氏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这……这不是冲我来的吧?”她声音发虚。
族老赶紧扶住她:“快走快走,打雷了还站这儿干什么!”
两人连滚带爬出了村口,身影消失在黄土路上。
傅诗淇走到家门口,停下脚步。
院门是新修的,门板还没上漆,木头颜色浅一块深一块。她伸手推开门,门槛上还留着早上那块瓦片砸出的裂痕。
“进屋吧。”她说。
三个孩子鱼贯而入。
南阳把小册子放在桌上,峰峻翻出自己的算盘,噼里啪啦拨了几下,夕颜把布老虎放在炕角,然后爬上炕,盘腿坐着,眼睛亮亮地看着傅诗淇。
“娘,咱们有钱了对不对?”她问。
“对。”傅诗淇点头,“铺面租金、田地收成,都会慢慢到账。以后你想吃糖葫芦,一天买十个都行。”
“我要买十个,分给学堂的小朋友五个。”夕颜认真地说。
峰峻抬头:“娘,我想请李铁匠教我打铁。”
“你想学打铁?”傅诗淇挑眉。
“不是真打铁。”峰峻摆手,“我是想让他帮我做个铁算盘,能随身带的那种。我算账快,以后可以帮村里记工分。”
南阳小声说:“我想读书。夫子说,识字多的人能考县学。”
傅诗淇看着他们,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她走到灶台边,揭开锅盖。锅里温着一锅米粥,上面浮着几片青菜。她盛了四碗,端到桌上。
“先吃饭。”她说,“吃完再说别的。”
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安静地喝粥。
外头天色渐暗,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油灯晃了晃。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砰”地一声,门被推开。
马氏冲了进来,头发散了一半,脸上沾着灰,手里举着一张纸。
“你还想安生过日子?”她嘶喊,“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我儿子写了信回来,他说这房子是他爹留给他的,你不交出来,他就告官!”
傅诗淇放下碗,擦了擦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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