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璟的手还握着傅诗淇的,屋里的灯影晃了晃。三个孩子把手叠在一起,喊出“一家五口”的时候,她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没抽手,也没低头看脚尖,就那样站着,任他牵着。
风从门口吹进来,带着点柴火味和刚晒干的棉布气息。峰峻突然蹦起来:“那我明天就能去城里买新笔了?”
“你作业写完了吗?”傅诗淇皱眉。
“差两行!”他咧嘴,“我今晚通宵也补得完!”
南阳推了他一把:“娘还没答应呢。”
“她都握手了!”峰峻指着那只交叠的手,“这还不算数?”
夕颜抱着布老虎蹭过来,仰头问:“娘亲,你会穿红衣服吗?”
傅诗淇耳根有点热,轻轻拍她脑袋:“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可我想看你穿。”夕颜嘟嘴,“村口孙大嫂说,新娘子要戴花,还要坐轿子。”
“你还知道啥?”裴文璟笑眯眯地蹲下。
“我还知道——”她忽然压低声音,“你要给娘亲一个‘求婚’。”
屋里静了一瞬。
傅诗淇猛地看向他:“你跟孩子说了啥?”
“我没说。”他举手,“是孙大嫂在村口讲的,刚好被他们听见。”
“哦。”她松口气。
下一秒反应过来:“等等,你说啥?谁要‘求婚’?”
裴文璟站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是一束干花。颜色已经褪了些,但扎得很整齐。
“这是……”
“半个月前你教孩子们认字那天,我摘的。”他说,“本来想当天就用,结果你一脚踢翻了我的茶盏。”
“那是你不请自来。”
“所以我改天再来。”他低头看着她,“今天我把话补上。”
他单膝跪地,把那束干花举到她面前。
“傅诗淇,你愿意嫁给我吗?”
屋里彻底安静了。
峰峻张着嘴,南阳瞪大眼,夕颜的小手捂住了嘴。
傅诗淇愣住。她想过他会提亲,想过他会找里正说话,想过他会直接写婚书。但她没想到,他会在这儿,在她家堂屋,在三个孩子眼皮底下,拿着一束快干死的花,认真问她愿不愿意。
“你这花都枯了。”她脱口而出。
“但它没碎。”他看着她,“像你一样,风吹日晒,还是站得直。”
“你少来这套文绉绉的。”她声音有点抖,“我是个寡妇,还带三个娃,你不怕别人说闲话?”
“我说了算。”他说,“我是县令。”
“你不怕我克你?”
“那你倒是克一个给我看看。”他笑了,“我活得好好的,案子破得顺,桥修得稳,连钱掌柜都说我气色比以前好。”
“你……”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打断她,“你在想,是不是又有人逼你低头,逼你听话。但这次不是。是我跪着求你,是你能拿捏我的生杀大权。”
“谁拿捏你了。”她小声说。
“你啊。”他轻声,“你让我睡不着,让我改图纸,让我半夜爬起来算布庄分红够不够买宅子。你让我觉得,当官不是为了升迁,是为了能站在你身边理直气壮。”
孩子们屏住呼吸。
“所以。”他看着她,“你愿意吗?”
傅诗淇没动。
她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第一次见他时他端着茶盏,被她一脚踹翻;他偷偷往她枕头下塞纸条;他画出学堂图纸;他说“换我撑,你歇一歇”。
她喉咙发紧。
然后她伸手,接过那束干花。
花茎有点扎手,但她没松开。
“我答应。”她说,“但有三个条件。”
“你说。”
“第一,孩子们必须叫你爹,不能勉强,得他们自己乐意。”
“我教他们算账,陪他们挖泥巴,总有一天他们会乐意。”
“第二,我不改姓。我还是傅诗淇。”
“你要是敢改,我就跟你姓裴。”
“第三。”她盯着他,“你不能再偷偷塞纸条。有话当面说,不准躲。”
“行。”他点头,“那我现在就说——我喜欢你,很久了。”
她脸红了。
三个孩子炸开了锅。
“我要叫爹啦!”峰峻跳起来。
“我可以试试。”南阳小声说,但嘴角翘着。
夕颜扑上去抱住裴文璟脖子:“爹!爹!爹!”
他笑着接住,差点没站稳,一手扶地,一手搂住孩子。
傅诗淇看着这一幕,心口软得不像话。
她转身想去倒杯水,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
“还没完。”他说。
“还干嘛?”她回头。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纸,展开,是一张婚书草稿。上面写着两人名字,日期空着。
“你签个名。”
“现在?”
“现在。”
她接过笔,手有点抖。写下“傅诗淇”三个字时,笔尖顿了一下。
他接过婚书,对着灯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折好,放进贴身衣袋。
“明日我就去衙门备案。”
“这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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