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的帆布被夜风鼓得猎猎作响,方才被撞开的帐门处。
残烛的火苗正顺着撕裂的布帛向上窜,映得帐内人影幢幢,血腥味与焦糊气混在一处,呛得人喉咙发紧。
袁绍已被七八名亲卫护在帐角,甲胄齐全的亲卫们背靠背结成圆阵,手中长矛斜指地面,矛尖的寒光在摇曳的火光里明明灭灭。
这位盟主脸色依旧发白,方才被文丑撞开时蹭破的额角还渗着血珠,只是此刻望着帐内混战的眼神,已多了几分惊魂未定后的镇定——或者说,是被亲卫们筑起的铜墙铁壁裹住后的底气。
我瞥了眼那边,又转头看向曹操。
他正站在案几旁,一手按着腰间的剑鞘,另一手还攥着半截被劈断的令旗,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沟壑,映得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此刻盛满了凝重。
帐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并州铁骑特有的马蹄声踏在冻土上的闷响,还有西凉兵那带着胡腔的呼喝,像毒蛇的信子,一下下舔舐着每个人的神经。
“主公速走!”
我往前踏了两步,正好挡在曹操身前。这一步踏得极稳,靴底碾过地上的碎瓷片,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却在这鼎沸的杀声里显得异常清晰。
我的手按在腰间的环首刀上,刀柄上的缠绳被手心的冷汗浸得发潮,“乐进、李典二位将军!”
帐门口的阴影里窜出两道身影,乐进提着短刀,脸上沾着血污,耳后还别着半截箭矢;
李典则扛着长戟,甲胄的肩甲被劈出一道深痕,显然是刚从帐外厮杀中冲回来的。两人齐声应道:“末将在!”
“快护着主公和各位军师离开!”
我加重了语气,目光扫过缩在曹操身后的荀彧、程昱。
他们虽手无缚鸡之力,此刻却都攥着竹简,没有半分慌乱,“敌兵不知有多少,帐外已是铁骑环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快回咱们的营盘!”
曹操猛地伸手来拉我的胳膊,他的手掌粗糙有力,带着常年握笔和挥剑的厚茧:“少羽,你与我同走!”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这里有典韦和子义,不差你一个!”
我轻轻挣开他的手,摇了摇头。火光里,我看见他鬓角的几缕头发,在这混乱中格外刺眼。“主公放心。”
我扯出个尽量镇定的笑,目光越过他,望向正与吕布缠斗的典韦和太史慈,“有典将军和子义在,我死不了。”
说这话时,典韦刚将重铁戟横扫出去,逼得吕布抬戟格挡,戟杆相撞的闷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太史慈趁机双戟齐出,戟尖擦着吕布的肩头划过,带起一串血珠,引得吕布怒吼一声,画戟翻飞,竟硬生生将两人逼得后退半步。
“主公回营整顿兵马,”
我转回头,直视着曹操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盟主也是一样。回去调重兵前来,务必将吕布困死在这里!最好……就把他留在此地!”
最后几个字说得极重,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
帐角的袁绍闻言,原本紧蹙的眉头微微一挑,惊讶地朝我看来。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倨傲的眼睛里,竟难得地闪过一丝欣赏——不是对权谋的赞许,而是对这种决绝的认可。
曹操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终究只是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少羽,务必小心!我在营中候你归来!”
“主公放心!”
乐进和李典已护着曹操、荀彧、程昱往帐后走,那里原本是堆放军械的暗门,此刻被亲卫们撬开,露出外面漆黑的夜色。
袁绍也不再犹豫,朝身边的亲卫使了个眼色,一行人紧随其后,很快便消失在暗门后。
帐内的光线随着他们的离开又暗了几分,只剩下我们这边的厮杀声愈发清晰。
“好小子,有股狠劲!”
吕布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几分玩味。
他不知何时已逼退了典韦和太史慈,方天画戟拄在地上,戟尖斜指地面,滴下的血珠在青砖上晕开一朵朵暗色的花。
他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狂傲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咧嘴一笑:“愿不愿意来本侯麾下?凭你这份胆气,本侯保你有一席之地!”
帐内的风卷着火星掠过,映得他半边脸亮,半边脸暗,倒显得那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
我知道吕布向来惜才,此刻说出这话,未必是假意。
但我只是摇了摇头,握紧了腰间的刀:“温侯说笑了。在下已投明主,断无背弃之理。”
“明主?”
吕布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有些有趣,但并未动怒,反而朗声赞道:“好!有骨气!”
他顿了顿,方天画戟微微一抬,“本侯说的话,对你一直有效。哪天想通了,随时来找本侯!”
“休要多言!先顾好你自己吧!”
典韦怒吼一声,重铁戟带着风雷之声再次劈来。
他本就对吕布刚才的话怒火中烧,此刻更是招招狠戾,铁戟扫过帐内的木柱,竟硬生生劈下一块碗口大的木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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