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晴入学后的第三天,晓禾学塾迎来了第一位正式访客——或者说,挑衅者。
来人自称姓莫,单名一个炎字,四十出头的模样。
身上那件赤红色丹师袍虽说有些旧,却浆洗得板板正正。
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学徒,抬着一口半人高的紫铜丹炉,炉身刻满云纹,隐隐有灵气流转,一看就不是凡品。
“哪位是林晓禾?”
莫炎站在谷口,声音洪亮,还刻意用上了真元,震得山壁嗡嗡作响,“散修莫炎,听闻此地有位‘不靠天赋、只凭方法’便能炼丹制药的奇人,特来讨教!”
林晓禾正在试验田记录暗红色芽苗的数据,闻声放下记录板,对身边的晓叶说:“去叫沈公子和老徐到观测台来。另外,让赵大河带人守住谷口各个方位——这来者不善。”
等她赶到谷口时,莫炎已经不耐烦地踱来踱去。
瞧见林晓禾,他眉头立刻皱起:“你就是林晓禾?比我想的年轻多了。”
“莫丹师远道而来,不知有何指教?”林晓禾语气平静。
“指教不敢当。”
莫炎一指身后的丹炉,“听闻林姑娘有一套‘人人可学’的炼丹法子,莫某浸淫丹道二十载,倒想见识见识。今日特来比试一场——就比最基础的清心散,如何?”
周围已经围拢了不少学塾的学子。
小陈在人群里小声嘀咕:“清心散……这是故意来打脸啊。谁不知道先生最早就是靠改良清心散,在云河县站稳脚跟的?”
林晓禾没立刻应声。
她打量着莫炎,又扫了眼那口丹炉,忽然开口:“莫丹师这口‘流云炉’,是青云宗炼器堂三十年前的款式吧?保养得倒是不错,但火纹阵列第三环有道细微裂痕,是去年七月前后受损的?”
莫炎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伸手护住丹炉侧壁——那里确实有道极难察觉的暗裂,正是去年七月他试着炼一炉烈阳丹时,炸炉留下的伤。
“你……”
“不过是观察罢了。”
林晓禾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莫丹师要切磋,没问题。但比试规则,得按学塾的来。”
莫炎眯起眼:“什么规矩?”
众人移步到观测台前的空地。
林晓禾让晓叶搬来两张木桌,桌上各摆一套最普通的陶制药炉、一套标准计量器具,还有三份完全相同的药材——全是炼清心散的基础原料。
“第一,不比成丹品级,比成丹率。”
林晓禾指着药材说,“每份材料能炼三炉。三炉炼完,算成功成丹的炉数比例。”
“第二,不比丹药效果,比成本控制。”
她又拿出两个记账板,“所有耗材——包括药材、炭火,甚至丹师真元消耗折算的灵石——都得一一记录。最后算单枚丹药的平均成本。”
“第三。”
林晓禾顿了顿,“不比当场炼制的效果,比丹药稳定性。成丹后,所有丹药封存七日,七天后检测药效衰减率。衰减率低的人赢。”
莫炎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荒谬!炼丹之道,首重丹药品阶和神效!成丹率?成本?稳定性?这些都是商贾之人才会斤斤计较的俗物,岂是我辈丹师该在意的?”
“那莫丹师认为,丹师该在意什么?”林晓禾反问。
“自然是丹道精进!是炼制出前人未有的灵丹!是追求那一炉定生死的机缘造化!”莫炎一脸傲然。
“所以莫丹师炼制的清心散,一枚卖多少钱?”林晓禾忽然问道。
莫炎当场语塞。
他炼的清心散效果确实好,可成丹率不足三成,药材损耗极大,一枚成本就要五块下品灵石,售价往往高达十五块——根本不是普通修士能买得起的。
“我炼的清心散,一枚成本八钱灵石,售价一块五。”
林晓禾声音清亮,“过去半年,经我手或者我学生炼制的清心散,在云河县、临江府救下轻中度秽气侵蚀者,总共两千四百多人。其中八成,都是付不起十五块灵石的散修和百姓。”
她看向围观的学子们:“炼丹制药,到底是为了丹师的‘机缘造化’,还是为了治病救人?”
莫炎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着牙道:“巧言令色!好,就按你的规则比!莫某倒要看看,你这套斤斤计较的法子,能炼出什么好东西!”
比试开始。
莫炎不愧是老牌丹师,手法娴熟,真元控制得精准无比。
他先用真火温炉三刻钟,等炉壁均匀发热,才依次投药。
每投一味药,都要闭目感应药性变化,随时调整火候。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看着极具观赏性。
反观林晓禾这边,就显得“枯燥”多了。
她先用药秤把每份药材精确称量,一一记录数据。
温炉时不用真火,而是用特制的恒温炭——温度稳定在“丙火中位”,还用温度计实时监测。
投药不靠感觉,全按《格物初篇》附录里的“清心散标准流程表”来,掐着时间投:第一味药入炉后六十息,投第二味;温度升到“丁火下位”时,投第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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