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的深夜,打谷场上燃着一小堆篝火。
狄云依照陈玄所教的呼吸法,盘腿坐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闭着眼,神情专注,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周身正散发着一层极淡的白气——那是内力初成的征兆。
陈玄和杨蜜并肩站在三丈外,暗暗点头。
“比预期快。”杨蜜低声说,“这孩子的资质,放在华山也算中上。”
“心性纯粹,杂念少,修炼内功反而快。”陈玄眼中带着欣慰,“只是太过憨直,容易被人算计。”
“所以更要教他识人。”
两人走到篝火旁。
戚芳正在练杨蜜教的一套步法,身形灵动,像只林间小鹿。
见师兄师姐过来,她收势停下,小脸兴奋得发红:“师姐!我刚才好像能感觉到气在经脉里走!”
“那是内息。”杨蜜替她擦了擦汗,“记住这感觉,以后每天都要练。”
“可爹说……”戚芳忽然压低声音,“爹昨晚问我,师兄师姐最近教了我们什么。我说就是些强身的法子,他好像不太信。”
陈玄和杨蜜对视一眼。
戚长发的疑心病果然犯了。
这些天,他们以“强身健体”为名传授改良后的华山基础内功和轻功步法,虽小心掩饰,但两个年轻人的变化还是肉眼可见:狄云砍柴的效率翻倍,戚芳干农活不知疲倦。
这在老江湖眼里,太过明显。
“你们怎么说?”陈玄问。
“云哥说,是大师兄教的呼吸法,练了有力气。”戚芳道,“我也这么说。爹没再问,但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
杨蜜摸摸她的头:“防着点是好事。这世道,连亲爹都不能全信。”
这话说得重了。
戚芳怔了怔,却没反驳——她其实也隐隐觉得,爹有些地方不对劲。
比如那些半夜偷偷翻看的旧书,比如偶尔看她时那种估量货物般的眼神。
“从明天开始,”陈玄做了决定,“武功照练,但白天多教些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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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陈玄带着狄云上山。
不走寻常砍柴的路,而是钻进了后山的密林。
这地方荆棘丛生,罕有人至。
“云儿,看好了。”
陈玄从地上捡起一根三尺来长的枯枝,随手一挥。
没有招式,没有花哨,枯枝却如灵蛇般点出,啪的一声,三丈外一根手腕粗的树枝应声而断。
狄云瞪大眼睛:“这……这怎么做到的?”
“不是力气,是劲。”陈玄将枯枝递给他,“你试试。”
狄云接过,模仿着挥出,却只带起一阵风声,连树叶都没碰着。
“别急着发力。”陈玄按住他的肩,“闭上眼睛,听。”
山林寂静,只有风吹叶响。
“听到什么?”
“风……鸟叫……还有……”狄云努力分辨,“树叶落下的声音?”
“对。”陈玄引导他,“现在想象你手中的树枝,是风的一部分。风要怎么吹,你就怎么动。”
狄云似懂非懂,但依言放松身体,任由手臂随着风声摆动。
一次,两次,十次……
忽然,他手腕一抖,枯枝掠过一片飘落的枯叶。
叶片无声裂成两半。
狄云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树枝。
“就是这个感觉。”陈玄笑了,“记住它。这不止是武功,这是‘理’。将来你遇到任何事,都要先找它的‘理’,而不是蛮干。”
“理……”狄云喃喃重复。
“比如万府。”陈玄话锋一转,“如果有一天,你要去一个大户人家做工,该怎么做?”
狄云挠头:“勤快干活,听东家的话?”
“错。”陈玄摇头,“先要看这家人是什么‘理’。是宽厚待人的理,还是刻薄寡恩的理?是规矩严明的理,还是表面光鲜内里龌龊的理?看懂了理,才知道该怎么应对。”
狄云陷入沉思。
他虽憨直,却不傻,只是从没人这样教过他。
“师兄,”他忽然问,“你懂得这么多,真的是老道士教的吗?”
陈玄看着这个眼神清澈的师弟,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现在还不能说真相,但有些话可以讲。
“云儿,”他指着远处的山峰,“你看到山,觉得它是什么?”
“就是……山啊。”
“可在地底深处,它可能是滚烫的岩浆。在飞鸟眼里,它是歇脚的落脚点。在樵夫眼里,它是柴火的来源。”陈玄缓缓道,“同一个东西,从不同的‘理’去看,就是不同的样子。”
他转头直视狄云:“所以,永远不要只看表面。要学着从高处看,从深处看。”
狄云似懂非懂,但郑重地点头:“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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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村东头苏寡妇家的织机旁。
杨蜜带来的新式织机已经装好。
这机器结合了明代腰机和清代拉梭机的优点,效率能提高三倍。
苏寡妇试织了半尺布,激动得手都在抖。
“素心,这……这真是你琢磨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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