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撕裂天空的瞬间,卧牛岗下的平原变成了人间炼狱。
关中军的一百二十门新式火炮同时怒吼,开花弹拖着橘红色的尾迹划过天际,在清军骑兵集群中炸开。
那不是传统实心弹的线性杀伤,而是毁灭性的面状覆盖——每一发炮弹炸开,都迸射出数百枚碎铁片,像死神挥出的镰刀,将方圆十丈内的生命尽数收割。
冲在最前面的镶黄旗骑兵首当其冲。
战马被爆炸声惊得人立而起,骑士们还未来得及控制坐骑,就被紧随而来的第二波、第三波炮火吞没。
断臂残肢混着泥土抛向半空,鲜血把青翠的草地染成暗红。
“稳住!稳住!”都统鄂硕在后方嘶声呐喊,但他的声音被炮火轰鸣彻底淹没。
更可怕的是,炮击似乎永无止境。
传统火炮打完一轮需要漫长的装填时间,但关中军的火炮却在以惊人的频率持续射击——那是陈新生改良的“后膛装填+定装弹药”技术,射速是前膛炮的三倍。
清军冲锋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
骑兵失去了速度,就成了活靶子。
“都统!冲不上去啊!”副将满脸是血地策马奔回,“弟兄们……死伤太惨了……”
鄂硕双目赤红,望向卧牛岗上那面该死的蓝底旗帜。
他知道自己中计了——关中军故意暴露主力,诱他主动进攻,然后用火炮消耗他的有生力量。
“撤退……”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撤回南阳城!”
撤退的号角响起。
清军如蒙大赦,掉转马头向后狂奔。
来时五万铁骑,撤时已折损近万,更重要的是士气彻底崩溃——他们从未打过这样的仗,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就被炸得血肉横飞。
石昊放下千里镜,对传令兵说:“停止炮击。骑兵旅出击,咬住他们的尾巴,但别死追。”
“不追击全歼?”参谋长李岩问。
“不用。”石昊摇头,“清军已破胆,让他们把恐惧带回去,比全歼更有用。”
他顿了顿,望向南阳城方向:“而且,我们要的从来不是杀人,是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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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城,赵家庄。
炮声从北面传来时,整个庄子都在震颤。
百姓们躲在家里,紧闭门窗,胆战心惊地等待着命运的裁决。
庄主赵守财站在自家阁楼上,用千里镜望着北方地平线上腾起的硝烟。
他的手在抖——不是怕死,是激动。
五天前,那个叫陈平的关中“先生”离开时,对他说了一句话:“赵庄主,清军若败,必退守南阳。届时若有人开城门迎王师,当为首功。”
当时赵守财只当是玩笑。
清军五万铁骑,关中军才两万,怎么可能赢?
但现在……
炮声渐渐稀落。
午后,败兵开始涌回南阳城。
他们丢盔弃甲,神情惶恐,有些伤兵被同伴拖着,在城门处留下长长的血痕。
赵守财下了阁楼,召集所有家丁和佃户。
“乡亲们,”他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北面打完了。清军……败了。”
人群骚动起来。
“关中军……真要来了?”
“他们真分田?”
“孩子真能上学?”
问题一个接一个。
赵守财从怀中掏出那本《新农法要略》,高高举起:“这书,是关中先生给我的!上面写着——‘土地不欺人,欺人者,非土地也’!他们说到做到!”
他深吸一口气:“我赵守财,祖祖辈辈在这片土地上刨食。我见过崇祯年间的饥荒,见过李闯王的兵祸,见过清军入关的屠杀……现在,关中军来了。他们不要我们的命,只要我们有田种、有饭吃、孩子有书读!”
他扫视众人:“愿意跟我一起,开城门迎王师的,站到左边!”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然后,一个老佃户颤巍巍走了出来,站到左边:“老爷……我跟你。我孙子饿死那年,才三岁……”
第二个,第三个。
最终,两百多号人,全部站到了左边。
赵守财眼眶一热,重重点头:“好!今夜子时,东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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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城,清军大营。
鄂硕清点完残兵,心都凉了——撤回来的不到三万五千人,其中还有近万伤兵。
更糟糕的是,粮草被焚,军心涣散,不少士兵开始偷偷溜出军营,不知去向。
“都统,”副将低声报告,“城里的百姓……不太对劲。”
“怎么?”
“有人在传……说关中军不杀降卒,还给路费回家。还说……分田,一人三亩……”
鄂硕一拳砸在桌案上:“抓!传谣者,斩!”
“可是……”副将欲言又止,“传这话的人太多,抓不过来。而且……”他压低声音,“咱们自己的兵,也有不少在听……”
鄂硕颓然坐下,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他想起出征前,鳌拜对他说的话:“汉人如羊,驱之则走,慑之则伏。只要刀够快,没什么镇压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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