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文卿签完契约的第三日,云锦料子送到了。
整整十大箱,打开时,连见惯了好东西的王掌柜都倒吸一口气。正红、靛青、月白、鸦青……每一匹都织着暗纹,阳光下流光溢彩,手触上去滑如春水。
“这可是上贡的品相啊!”王掌柜啧啧赞叹,“苏公子真是下血本了。”
林映棠抚过一匹正红云锦,料子上织着细密的缠枝莲纹,华丽却不俗艳。她想起萧珩那辆青帷马车,想起暮色中那半张脸,心头微微一动。
“让绣娘们抓紧赶工。”她吩咐,“《谢氏守城录》五日后首演,戏服必须做好。”
“姑娘放心。”王掌柜应道,“绣娘们都说,能用这样的料子做戏服,是她们的福气。”
正说着,后院传来阿箬的唱腔——新戏已排到高潮处,谢氏守城三日,等来援军,唱段慷慨激昂。林映棠走到窗边,看着台下那些专注的戏班姑娘,看着她们眼中闪着的光,忽然觉得,这一切的周折都值得。
忙碌一整日,到酉时末才歇下。
林映棠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正要回房,春桃匆匆进来:“姑娘,沈女官让人传话,说翰林院那边查到些东西,让您得空过去一趟。”
“现在?”
“传话的人说,事关重大,最好今晚。”
林映棠看了眼窗外——天色已暗,秋月刚上柳梢。从“听澜轩”到翰林院,要穿过大半个京城,夜里行走本就不便,更何况……
她想起街对面那些监视的人,想起徐家近日的沉寂,想起萧珩那句“风浪将至”。
“备车。”她起身,“从后门走,绕小路。”
马车驶出后巷时,天已黑透。秋夜的京城比白日冷清许多,只有几处酒楼茶肆还亮着灯,隐隐传来丝竹声。林映棠坐在车里,裹紧披风,手里握着那把青竹伞——不知何时起,她出门总带着它,像带着个护身符。
车夫是老赵,在相府时就赶车,路熟,专挑僻静小巷走。车轮碾过青石板,咯噔咯噔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走到一半时,林映棠忽然觉得不对。
太静了。
连更夫的梆子声都听不见。
“老赵,”她掀起车帘,“停一下。”
马车停下,老赵回头:“姑娘,怎么了?”
林映棠侧耳细听——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这不正常。即便是深夜,京城也该有巡夜的兵丁,有打更的梆子,有野猫野狗的叫声。
可此刻,万籁俱寂。
“调头。”她当机立断,“回茶馆。”
老赵虽不明所以,还是调转马头。可马车刚转过来,巷口就出现了几个人影。
四个,黑衣蒙面,手持短刀,一字排开,堵住了去路。
老赵脸色煞白:“姑、姑娘……”
林映棠心沉了下去。她握紧青竹伞,深吸一口气:“冲过去。”
老赵一咬牙,扬鞭策马。马匹嘶鸣,冲向巷口。那四人却不闪不避,为首的一抬手,一道寒光射出——
“吁——!”
马匹前蹄被绊马索绊倒,整个马车侧翻在地。林映棠被甩出车厢,重重摔在地上,右臂一阵剧痛。她咬牙爬起,看见老赵已经昏死过去,而那四个黑衣人正缓缓逼近。
“你们是谁?”她背靠翻倒的马车,右手握着青竹伞,左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把匕首,是沈清漪送她防身的。
黑衣人并不答话,只是慢慢围拢。月光下,他们的眼睛闪着冷光,像狼。
林映棠心念电转——这些人训练有素,动作利落,不是寻常劫匪。目标明确,就是冲她来的。求饶没用,呼救……这地方太僻静,呼救也没用。
只能靠自己。
她猛地将青竹伞掷向最近一人,趁对方侧身闪避的瞬间,拔出匕首,扑向另一人。那人显然没料到她会主动进攻,仓促举刀格挡。匕首与短刀相撞,迸出火星。
林映棠右臂受伤,力道不足,被震得连退几步。另外三人已经围了上来。
“谁派你们来的?”她喘着气,“徐家?还是太子?”
黑衣人依旧沉默,只是步步紧逼。
林映棠背靠墙壁,已无退路。她握紧匕首,手心全是汗——前世拍打戏时学的那点皮毛,在这种真正的生死搏杀面前,简直可笑。
为首的黑衣人举起了刀。
就在这时,破空声响起。
一支羽箭从巷口射来,精准地穿透了那人的手腕。短刀落地,黑衣人惨叫一声。
紧接着,马蹄声如雷,一队人马冲进小巷。为首之人玄衣黑马,弯弓搭箭,又是三箭连发——另外三个黑衣人的手腕相继中箭,短刀纷纷落地。
“留活口!”萧珩的声音在夜色中冷如寒冰。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四个黑衣人制住。萧珩翻身下马,快步走到林映棠面前。
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右臂衣袖已被血浸透,却还紧紧握着那把匕首,眼神锐利如刀。
“受伤了?”萧珩的声音低沉。
“皮外伤。”林映棠松开匕首,这才感觉到右臂火辣辣的疼。方才生死关头不觉得,现在一松懈,痛感排山倒海般袭来。
萧珩看了眼她的手臂,脸色更沉。他撕下一截衣袖,麻利地给她包扎止血,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养尊处优的王爷。
“你怎么……”林映棠想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晚些再说。”萧珩打断她,转头吩咐侍卫,“把人押回王府地牢,分开审。若问不出东西,就按细作论处。”
“是!”
侍卫们押着黑衣人迅速撤离。老赵也被救醒,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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