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裂谷之风灌进肺里,带着腐朽与墨腥的浊气,刮得脸颊生疼。
陆砚舟紧抱着江白鹭滚烫又冰寒的身体,如同抱着易碎的琉璃,朝着裂谷深处那未知的黑暗疾坠。
下方,是粘稠如膏、深不见底的墨池,翻涌着令人心悸的黑色泡沫,仿佛无数垂涎的巨口。
“抓紧!”
他低吼,声音在呼啸的风中几不可闻。
右手的点星笔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青芒,被他狠狠刺向身侧垂直而下的冰冷岩壁。
笔尖与岩石剧烈摩擦,火花四溅,发出刺耳尖鸣。
坚硬的石屑如雨崩落。
陆砚舟咬紧牙关,手臂肌肉虬结,以笔为犁,硬生生在光滑如镜的岩壁上开凿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巨大的下坠之势被这亡命的摩擦生生减缓,两人下坠的速度终于不再是自由落体。
巨大的冲击力仍让他们狠狠砸入裂谷底部那片粘稠的墨池边缘。
墨汁如同冰冷的淤泥,瞬间淹没了小腿。
陆砚舟闷哼一声,背部撞在一块坚硬的岩石上,喉头腥甜翻涌。
他第一时间将怀里的江白鹭托举起来,避免她被污浊的墨汁呛入。
“咳咳咳……”
江白鹭被震动激醒,猛烈地咳嗽起来,粘稠发黑的污血从嘴角溢出,肩窝和腰腹的伤口在墨汁浸泡下,传来蚀骨钻心的剧痛,青黑色的纹路似乎又蔓延了一丝。
她痛苦地蜷缩着,身体不住颤抖,眼神涣散,只凭着本能死死抓住陆砚舟胸前的衣襟,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
“撑住!马上找地方!”
陆砚舟声音嘶哑,强忍着脏腑的震荡,将她背起,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粘稠的墨沼中。
点星笔的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只能勉强照亮前方几步的范围。
裂谷底部并非全然的墨池,嶙峋的怪石如同巨兽的獠牙,从墨汁中探出,形成一片片狭窄的“孤岛”。
头顶极高处,刀鬼那饱含狂怒的咆哮声隐隐传来,伴随着巨石滚落的轰鸣。
显然,那凶物并未放弃,正试图沿着陡峭的岩壁攀爬而下。
时间紧迫!
陆砚舟背着江白鹭,艰难地攀上一块较为干燥的巨大黑石。
他将她小心放下,让她倚靠着冰冷的石壁。
江白鹭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杂音,冷汗浸透了鬓角,粘在苍白的脸颊上,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破碎。
“墨…墨池……”
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四周粘稠的黑暗,那是烙印在灵捕司卷宗里、三十年前饿鬼之灾的恐怖源头。
“知道。别说话,省点力气。”
陆砚舟迅速回应,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他飞快地从怀里掏出那个用油纸包裹、仅剩一半的玉盒。
盒中,那粘稠如膏、漆黑如夜的定魂墨,散发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探入点星笔,饱蘸墨汁。
“忍着!”
他低喝一声,点星笔精准地落向江白鹭腰腹间那处最深的断弦伤口。
定魂墨森寒的力量再次侵入,与蚀骨弦的污浊激烈对抗。
江白鹭身体猛地绷直,如同离水的鱼,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痛哼,指甲深深抠进身下的岩石,留下几道血痕。
但她死死咬住嘴唇,没再让自己痛呼出声,只是急促的喘息声在寂静的裂谷底格外清晰。
陆砚舟全神贯注,灵犀之眼运转到极致,引导着定魂墨的力量层层包裹那根恶毒的断弦。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江白鹭染血的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就在这时,一点微弱、奇异的反光,忽然刺入他眼角的余光。
就在江白鹭倚靠的黑石根部,一道狭窄的岩缝深处!
陆砚舟心头猛地一跳。
他强压下立刻查看的冲动,稳住手腕,直到将江白鹭腰腹间这根最凶险的断弦也暂时封冻在黑冰之下,才猛地抽回点星笔。
他迅速蹲下身,不顾粘稠的墨汁浸湿衣袍,伸手探向那道岩缝。
指尖触及冰冷坚硬的岩石,继而,触碰到了一片轻薄、微凉、带着奇异韧性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抠出。
借着点星笔黯淡的微光,一片巴掌大小、边缘焦黑卷曲的残片,静静躺在他掌心。
正是那幅《霓裳羽衣舞》摹本燃烧后,唯一残存、沾染了奇异焦痕的那片!
此刻,这焦黑的残片边缘,竟在点星笔青光的映照下,极其微弱地闪烁着一点暗红的微芒,如同沉睡的余烬,与他脑海中那破碎幻象里、画皮娘子手背上灼烧的咒印,气息隐隐呼应。
陆砚舟的目光瞬间锐利如鹰隼。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青石砚,将里面仅存的一点定魂墨小心翼翼地倾倒出一小半,汇聚在砚池一角。
随即,他捏起那片焦痕残片,将其轻轻浸入这粘稠、冰寒的黑色墨汁之中。
“灵犀引墨,万象归形!”
陆砚舟心中默念,点星笔饱蘸定魂墨,悬于残片上方,笔尖凝神引动灵韵,缓缓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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