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昭！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夜归月眼眶泛红，狰狞的面庞昭示着她的不安和愤怒。
她死死咬着一下唇，眼里满是对温宁昭这般绝情的控诉。
凭什么？凭什么温宁昭能入得了皇宫她不能？
温宁昭能靠上位得到谢清晏的喜欢，又借机与皇帝连同弃五皇子于不顾。
温宁昭背叛谢清晏背叛皇帝，而她不过是找个活下去的机会罢了。
有何不可？
“是你不要我的。我想让你把我带在身边，你却不许。我不想苟活着，昭哥，我为自己谋生又如何呢？”
温宁昭眼里并未掀起一丝波澜，依然冷漠地看着兀自发狂的夜归月，心中只是说不出的滋味。
夜归月不同了。
他想不透，那个与他一起长大的妹妹竟只剩下心机和冷血。
“谋生么？”温宁自嘲一笑，“小月……谋生的手段这么多，你却选择了一个我最恨的。”
他恨皇帝、恨皇家、恨一切的一切。
他也恨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同在帝王家的谢清晏。
可是……他与夜归月又有哪里一样呢。
“是你不要我的！”
夜归月眼泪簌簌落下，如断了线的珍珠。那红润的脸颊不免惹人心疼。
温宁昭却浑然不觉，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再多的关心都无济于事。
他也不想给予多余的关心给一个陌生人，
温宁昭无声叹气，眉目间泛着几分忧愁。
这应当是他最后一次好言相劝了。
“你可知，我报仇后从未想过一人在这世上苟活，而你呢？平平淡淡活一生哪里有错？我亦想，若不能。”
夜归月拂去眼角的泪，自知温宁昭的意思却不愿相信。
她向前一步，紧握温宁昭的手腕，不经意间瞧见并不明显的齿痕，一脸阴鸷抽回了手，暗自攥紧手掌。
嘴唇微动，声音冰凉：“可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她与温宁昭一起长大，经历了他的变故，也更清楚他的仇恨。
她早就心悦这个同村的兄长，本该能长久伴在他身边的……
“没有谁缺了谁就活不下去的，小月。”
温宁昭垂下手，那双温情的瞳孔里早就没了往日的神情，只有陌生。
他与夜归月终究不会走到同一条路。
两人中间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只会越来越深。
或许这便是他对谢清晏动情的原因。
一个流着皇帝血液的皇子，却无所顾忌地接受他要杀掉皇帝的想法。
不论真假，爱便是爱了。
“小月，话我便说到这里。”温宁昭留下为夜归月最后一抹温柔，“皇宫内危险重重，针对你的人比比皆是。你若不藏好自己，定会带来杀身之祸。”
“你本有大好年华。”
夜归月没了躁动的情绪，冷静地回应温宁昭的话：“我选择这一步，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任何人都阻止不了了。
温宁昭听罢，无可奈何。
胸口积攒的无奈吐出，冷漠的面庞重回平静。
他侧了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那，月妃娘娘，随你之便。”
夜归月从他身边走过，肩膀相撞，两人再也没有任何感情交集，当真成了陌生人。
日后只有冷意与绝情。
夜归月离开不久，温宁昭才从这个客栈离开。
回到了永来客栈，温宁昭敲了敲门，皇帝暗哑的声音传来。
温宁昭进门，皇帝悠悠转醒，神态疲倦万分。
他还没开口，皇帝率先道：“月妃呢？”
温宁昭：“臣并未看见月妃娘娘。陛下，您身体乏力？需要臣去叫郎中吗？”
自昨日温宁昭便看见了皇帝的眼底漆黑，唇色苍白，一副病态模样。
温宁昭猜测，夜归月兴许早就在皇帝的身体上动手了。
不然她也不会选择太子。
皇帝听罢果断摇头：“不必，离花宴还有许久，你莫要待在朕身边，去把月妃找来。”
温宁昭只好退下，正打开门，夜归月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荷叶纸包的桂花糕。
“陛下，臣妾回来了，只是去买了桂花糕，陛下为何不多休息。”
夜归月走到皇帝身侧，动手搀扶他坐在了桌旁。
皇帝重重打了个哈欠，喝了夜归月倒的茶：“为何离开不同朕说一声？”
夜归月语气娇嗔：“臣妾只想陛下多休息嘛，肚子饿了吧，吃些糕点。”
白皙的指节捏着荷叶，正欲打开，皇帝却握住了她细嫩的手。
温宁昭识趣地离开，回到一楼随意点了一壶酒。
他闲散地望着门口，大脑难得放空一瞬。
从他决定为娘亲复仇的那一刻开始，脑海中只有一件事。
短暂地忘记了自己是谁，身在何处。
这么多年以来，是谢清晏让他知晓何为自我。
他不懂爱人，起初本也不想去爱任何人。
温宁昭小酌一杯，神情愈发空洞。
独自一人时，又无端想起病重的谢清晏。
温宁昭叹气，一只手探向正在跳动的胸膛，那里正叫嚣着求爱。
面上不知如何，可心中却想谢清晏能立马出现在他的面前。
亦不知谢清晏现在如何，说出的话是否真的作数。
他是否真的能活着再见？
热闹的酒楼将他放空的思绪渐渐唤回，温宁昭迷离的眸清澈了几分。
站起身准备离开时，目光下意识瞥向门口。
一袭白衣飘飘欲仙，引来了众多人注目。
脸颊被白纱遮挡，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双狭长的眸。一股清香迅速灌满整个酒楼，窜入温宁昭鼻尖。
温宁昭只匆匆一眼别过，在走出不远后猛然回眸，那人却消失在眼前不见踪影。
他愣了许久，双腿好似被钉在地面动弹不得。
那个人，很像谢清晏。
温宁昭意识到什么，上前追问小二。
小二：“那公子是来问路的。”
“人呢？”温宁昭眼里只剩下焦急。
小二一时慌乱，指着一个方向：“往那里走了。”
温宁昭马不停蹄地追出去，可街道的人太多，熟悉的身影只如梦境，寻不到踪迹。
回到客栈，温宁昭恍惚明白，谢清晏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那不过是假象，他的幻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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