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宫宴,设在御花园最大的澄瑞亭及周围水榭。
丝竹管弦,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好一派皇家气象。
管文鸳作为近来风头最盛的妃嫔,又与皇帝有着“合作协议”,座位被安排得颇为靠前,仅次于皇后与几位高位妃子。
她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缕金百蝶穿花宫装,既不过分张扬,又显出了几分不同于往日的贵气。
嘴角噙着一抹得体的微笑,应对着各方或真或假的恭维与试探,心下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自从股权认购会成功举办,又与“秦王”搭上线筹划将士遗孤安置事宜后,
她明显感觉到来自皇后一派的视线,如同淬了冰的针,时不时扎在她背上。
雪球作为“特许随行人员”,蹲在她座位旁一个铺着软垫的矮几上,面前摆着一小碟精心切好的水果。
它看似慵懒,实则蓝眼睛滴溜溜地转,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尤其是皇后及其心腹宫女剪秋的方向。
【宿主,注意九点钟方向,那个穿绿衣服的宫女,已经是第三次‘不经意’看过来了。】
管文鸳端起茶杯,借着抿茶的动作,眼角余光扫去,
果然看到一个面生的绿衣宫女,在附近穿梭斟酒,眼神却时不时飘向她这边。
【记下她。】她在心里对雪球说。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
皇后端着雍容华贵的笑容,举杯向玄凌和太后敬酒,说着吉祥话,
目光却似有似无地扫过管文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就在这时,那个绿衣宫女端着酒壶,脚步轻盈地来到管文鸳案前,为她斟酒。
动作看似标准,但在斟酒的一刹那,管文鸳敏锐地注意到,
宫女的小指极其轻微地在杯沿上方弹了一下,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粉末落入杯中,迅速消融在琥珀色的酒液里。
【宿主!酒有问题!】
雪球的嗅觉远比人类灵敏,立刻在意念里发出警告,
【是巴豆粉!味道比上次浓!剂量起码加倍了!这是想让你在御前出个大丑啊!其心可诛!】
管文鸳心中冷笑,果然来了!
还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想让她在阖宫宴饮上当众失仪,颜面扫地,甚至触怒圣颜?
真是老太太喝粥——无耻(齿)下流!
她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对那斟酒的宫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微笑,仿佛全然未觉。
待宫女转身去往下一桌时,管文鸳状似随意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宽大的袖袍如同流云般拂过案几。
电光火石之间,她已凭借前世练就的手速和今生刻意训练的灵巧,将自己这杯动了手脚的酒,
与旁边一位正侧身与旁人说话、并未留意这边的李美人(此人是皇后阵营的一个小喽啰,平日没少跟着挤兑管文鸳)的酒杯,调换了过来。
动作行云流水,神不知鬼不觉。
连近在咫尺的雪球,也只看到袖影一晃。
【漂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宿主你这手速,不去当扒手真是屈才了!】
雪球兴奋地甩着尾巴。
管文鸳内心冷哼:
【同样的招数还想用第二次?】
【当我是灰太狼吗?这次,就让她们自食其果!】
她优雅地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干净”的酒,浅酌一口,目光平静地望向对面。
只见那李美人全然不知自己的酒杯已被掉包,与旁边人说笑完毕,很是自然地端起那杯加料美酒,一饮而尽。
还咂咂嘴,似乎觉得这酒味道不错。
管文鸳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默默在心里倒数。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正与人谈笑风生的李美人,脸色突然一变,原本红润的面颊瞬间褪去血色,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猛地捂住肚子,眉头紧紧皱起,身体不自觉地微微蜷缩。
“李妹妹,你怎么了?”
旁边有人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
李美人强撑着想说没事,但腹部传来一阵剧烈过一阵的绞痛和翻江倒海的感觉,让她的话都带了颤音。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肚子里疯狂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马上就要破门而出!
“我……我有些不胜酒力,先、先告退……”
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完,猛地站起身,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姿态,
捂着肚子,夹紧双腿,以一种极其怪异扭曲的姿势,踉踉跄跄地就往亭外冲,那速度,堪比脱缰的野狗。
席间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目光齐刷刷地追随着李美人狼狈而去的背影。
管文鸳适时地拿起帕子,掩住嘴角,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几个人听清,带着一丝“天真无邪”的疑惑:
“李美人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莫非是吃坏了东西?看来今日的膳食,得好好查查呢……”
她这话,看似关心,实则把祸水引向了御膳房,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坐在上首的皇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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