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这些天,宫廷御膳坊生意火爆。
可作为最大东家的林逸,除了开张那日露过一面,之后竟再未踏足半步。
然而,这下可把周铁柱急坏了。
天天对着厨房发呆,生怕自己熬的汤不够味、摆的菜不合规矩。
最后,硬是扛着一坛陈年花雕,亲自登门请罪。
这老头,怕不是把我当催命鬼了?
所以,林逸只得对刘猛叮嘱,替他给周老头带个话。
就说……菜做得很好。
我最近很忙,不是嫌弃!
林逸踱步至院中几间偏房,目光扫过堆得密不透风的酒坛。
全是珍藏茅台。
酒气不浓,但架不住量大。
密封之下,单坛无味。
可数百坛聚在一起,便是连风都染了酱香,闷得人鼻子发酸。
“该找人看着了。”
林逸低声自语。
这院子空着,外头流窜的闲汉可不挑地方,真偷走一坛,都能抵得上普通人半年口粮。
“徐阳!”
他扬声一唤。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飞奔而至,脚步带风,“三哥,有何吩咐!”
林逸瞥他一眼,“挑几个靠得住的,来这儿守酒,月工钱五十。”
徐阳眼睛唰地亮了,“三哥,您这是要给我管事的差事?”
“你想到哪去了?”
林逸哼笑,“刚才报酒到的那个小子,叫什么来着?”
“良平!庄良平!”
徐阳一拍大腿,“那小子,跟我是打小一个胡同窜大的,稳得跟块石头似的。”
“只要有他在,连耗子都进不来!”
“行。”
林逸点头,“再找两个,你领着他们。”
“这几人,你先管着。”
“谢三哥!谢三哥!”
徐阳激动得原地转了两圈,扯着嗓子吼,“良平!良平!快滚过来!天上掉金元宝了!”
蹬蹬蹬……脚步声由远及近。
庄良平喘着气站定,眼睛直勾勾望着满屋酒坛,愣得说不出话。
徐阳一把将他拽到林逸跟前,“三哥赏你活儿!”
“守这些酒,月钱五十,还不快谢三哥!”
庄良平喉结滚动,扑通跪下,“谢……谢三哥恩典!”
林逸摆摆手,“别跪了,听徐阳的,好好干。”
说完转身离去,背影干脆利落,连送都不让送。
他回头瞥了眼那满院酒香。
几十年后,这些酒会是藏在博物馆里,被人跪着看的宝贝。
啧,这酒气,真他妈有面子。
此后数日,林逸每天必来,亲督酒坛摆放。
专挑背阳避光处,一坛一坛码齐,还命人登记年份、批次、窖藏时间。
日子闲得发痒,他倒乐得自在。
直到一个电话打破晨光,来自江南的刘正荣。
“那边有家国营机械厂,要卖了。”
林逸一怔,手中茶杯顿在半空。
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国营老厂设备陈旧,订单断流,工人守着机器等死,却没人伸手拉一把。
外资趁虚而入,廉价吞并,技术、人、经验,全数被拖走。
像扫落叶一样,不带一丝声响。
如今,第一片叶子落地了。
他闭了闭眼,心底闷得发慌,“去江南。”
林逸随即唤来徐阳,又点上贺伟强,三人搭上南下的绿皮火车。
苏杭站口人潮如织,烟尘弥漫。
林逸一出站,便看见刘正荣与王海涛已在等候。
旁边,一辆旧式轿车漆皮泛黄,却擦得锃亮。
“林少。”
刘正荣笑着迎上。
“三哥!”
王海涛声音发颤,眼神里满是震动。
他原以为岩城已是一国巅峰,直到走过江南的街巷,才知满街小厂、巷口铁锤叮当,才是真正的烟火人间。
这里的作坊,密得连喘口气都得挤着走。
三哥……真有眼光!
车行至西湖边,刘正荣道:“厂主约在湖畔茶楼,谈注资的事。”
林逸嘴角微扬。
西湖啊……
他望向碧波荡漾的水面,心中一阵暗笑。
不知道,那位还在湖边练英语的少年,现在是不是正拿着收音机,对着水波一遍遍念,“Hello,how are you?”
他没说,但知道……
传奇,就在这片水边,悄悄生根了!
车子缓缓驶入西湖,林逸目光望向车外,湖水如镜,秋色染天。
波光潋滟间,山影如黛,宛若水墨晕开。
若是盛夏,想必更美。
可林逸的视线,并未久留于景致。
他在人群中细细搜寻,那一道瘦小却倔强的身影。
也许……今天真能遇上他?
林逸心底,悄然浮起一丝期待。
见他始终凝望窗外,车旁的刘正荣忍不住好奇。
总觉得林逸不是在看风景,而是在等谁。
“林少?”
刘正荣试探着开口,语气谨慎,“要不要停下车,好好看看?”
“这西湖的秋色,可不是天天都有。”
“不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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