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的手还握着那枚铜哨,指节发紧。窗外的绿光已经散了,但地上那串湿脚印还在,正一点点被夜露浸开。
他把铜哨凑到嘴边,吹了三声短音。
声音不大,像是夜里鸟叫,但在安静的巷子里传得极远。
城西方向,火折子亮了一下,又灭了。接着,一道绿色信号弹冲天而起,划出和刚才一模一样的弧线,落向东南。
“他们动了。”陈百草低声道。
林寒点头,“该我们了。”
老张从屋角站起来,背上一个布包,里面是撬锁工具和油布。他没说话,只是朝林寒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走不走?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后门,贴着墙根往知府私宅的方向去。
路上没人,连狗都没叫。镖局那边放的假信号起了作用,敌人的注意力全被引走了。
到了私宅后巷,老张蹲下身,从布包里掏出一根铁钩,轻轻搭在墙上。林寒抬头看,二楼书房的窗子关着,但没上闩。
他们按总镖头给的布防图绕开两处暗哨,又避开一条横在地上的绊索。老张用铁钩勾住窗棂,慢慢往上推。窗子开了条缝,林寒翻身进去,老张留在外面望风。
书房里有股墨味,混着陈年纸张的霉气。月光照在书案上,抽屉的铜环闪着暗光。
林寒拉开最上面的抽屉,翻了几本账册,都是些日常开销,没什么异常。他又试了下面两个,也都一样。
最后一个抽屉拉不开。
他蹲下来,手指顺着边缘摸了一圈,在右下角碰到一个小凸点。按下去,抽屉咔哒一声弹开。
里面没有账本,只有一张烧了一半的纸。
他把纸摊平,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字:
“三日后子时,于苏州码头交接最后一批军械,事成后分利五五。立约为证,苏某亲笔。”
字迹是知府的,落款却是苏婉舅的名字,还按了红手印。
林寒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纸,把内容誊了一遍,塞进贴身衣袋。原信重新放回抽屉,位置没变。
他正要起身,脚下忽然传来三下轻敲,停顿,再一下重的。
他僵住了。
这节奏他认得。
《边海谍录》里的求救暗码:三短一长,连击三次,意思是“被困,速援”。
他又趴在地上听了一会儿,声音又来了,还是那个节奏,从地板底下传来的。
他轻轻拍了三下地板,回应“收到”,然后打了个手势,让老张进来。
老张翻窗进来,落地没出声。林寒指了指地面,低声说:“有人在下面。”
老张皱眉,蹲下身听了听,点点头。他从布包里拿出短刃,又取出一块油布,把工具裹上,防止发出响动。
两人找到一块松动的地砖,边缘有细缝。老张用刀尖插进去,慢慢撬。林寒在一旁扶着,怕砖头突然塌下去砸出动静。
砖掀开了,下面是个小洞口,通着一条狭窄的地道。
地道尽头,坐着一个人。
那人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灰,衣服破得像渔网。手腕上套着铁链,另一头拴在石墩上。
林寒跳下去,几步冲过去,掏出短刃割断铁链。
那人抬起头,眼睛浑浊,但看清林寒的脸后,嘴唇开始抖。
“你……你是林家那个孩子?”
林寒一愣,“您认识我?”
“三年前……你在县衙外替人写诉状,我还赏过你一碗面。”那人声音沙哑,“我是李县令。”
林寒脑子嗡了一声。
失踪三个月的县令,竟然被关在知府家的地下!
“他们怎么抓您的?”
“那天我去查码头货单,发现几艘船报的是粮船,运的却是铁料。”李县令靠在墙上,喘着气,“我刚拿到证据,就被苏婉舅的人堵在回程路上。他们把我拖来这里,关在这下面,说我不听话就活埋。”
林寒看向老张,“得带他走。”
老张摇头,“他走不了。这地道只能爬,他现在这状态,撑不到出口。”
李县令苦笑,“你们别管我了。拿了我的供词去告他们,比救我有用。”
林寒不吭声,低头看他手腕上的铁链。锁扣很新,不是旧物。
“这链子是最近才上的?”
“前两天换的。原来的锈了,他们怕我磨断。”
林寒忽然想到什么,从怀里摸出那张誊抄的密约,递给老张。
“你先出去,把这东西交给陈百草。让他通知镖局,计划照常,时间不变。”
老张皱眉,“那你呢?”
“我留下。”
“你疯了?这里随时有人巡逻!”
“正因为随时有人巡逻,他们才不会想到有人敢留下来。”林寒压低声音,“而且,李县令知道码头的事,他得活着出现在三日后。如果他现在消失,敌人会立刻警觉。”
老张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点头,“你小心点。”
他把布包留下,只带走那张纸,重新盖好地砖,翻窗出去。
屋里只剩林寒和李县令。
林寒把短刃递给李县令,“拿着,万一有人下来,你还能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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