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早上刘淑芳上班,在市委大门外看见一个女孩,跪坐在雪地里,穿着一件碎花的蓝棉袄,蓝色粗布裤子,两条及肩的麻花辫用橡皮筋扎着,怀里抱着一块硬纸板,上面写着三行黑色大字,“弟弟丢了,父母病倒,还我公道!”
刘淑芳想起当年自己的小儿子被亲奶奶拐走,晕倒在雨夜里,差一点就……不由得心里一酸,停在小女孩面前,弯腰伸手把她搀起来,“小姑娘,我是副市长,你跟我来!”
小姑娘顺势站起来,差一点儿摔倒,刘淑芳连忙又扶了她一把,这才看清她的棉鞋磨得都脱线了,翘起一个大口子,露出了穿着破洞袜子的大脚趾头。她见刘淑芳看她的脚,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脚麻了,过一会儿就好了。”
刘淑芳温和地说,“你倒倒脚,缓解一下,不着急。”
刘淑芳接过小女孩怀里的硬纸板,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发现她的小手冰凉冰凉的,身体还轻微地颤抖着。
刘淑芳紧握着那只冰凉的小手,把她带回自己的办公室。
“喝点热水暖暖身子。”刘淑芳把倒有热水的搪瓷杯递给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哪里人呀?把你的事情跟我说说。”
小女孩双手捧着水杯,低头喝了两口水,抬起头,一双大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汽,“我叫林小娜,今年十六岁了,家住在火石砾子乡林家村,我弟弟叫林小刚,今年七岁了,一个月前他在村子里玩,失踪了,听别的孩子说,他们看见有一男一女两个人把他带走了,他们以为是我家什么亲戚,就没在意。我们家找遍了所有的亲属家,也没有找到我弟弟,我们觉得应该说人贩子把他拐走了。我们家去乡派出所报案,一直都没有消息。我爸妈都病倒了,我就出来找……”
“你出来几天了?住在哪里?”刘淑芳关心地问。
“有十几天了,晚上就在火车站候车室待着。”林小娜说。
刘淑芳又问,“之前你都去哪里找了?”
林小娜听刘淑芳问起之前,她的大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水汽,“我去公安报警了,他们说会帮我找,但我去问了几次,他们就很不耐烦,说找到了会通知我,不让我总去问,问也没有用,没找到就是没找到!”
刘淑芳想了想,站起来说,“走,你跟我走。”
刘淑芳带着林小娜去百货大楼,给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买了一套衣服鞋袜帽子围巾手套,然后带她到浴池洗完澡换上新衣服,把她脱下来的旧衣服塞在购物袋里,让她拎着,就去了公安局。
她们一走进公安局,有个警察皱着眉对林小娜挥挥手,就像哄野狗似的,不耐烦地说,“你咋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嘛,找到了自然就会通知你了!我们没有联系你,那就是没找到。你就是长在我们这里也没有用!去去去!别裹乱!赶紧走!”
“我……”林小娜不知道说什么好。
刘淑芳走上前,严肃地问道,“这位警察同志,请问你叫什么名字?警号是多少?”刘淑芳说着就从挎包里拿出笔记本,看了一眼那位警察的胸牌,在笔记本上写下,“李勇……”
李勇劈手夺过刘淑芳的笔记本,几下子就撕得七零八落地扔在地上,还在上面踩了几脚,“嘎吧”一声,钢笔的破碎声清晰传来。大厅里顿时陷入寂静,所有的人都向他们看过来。
“谁竟敢在公安局闹事?!”一道威严的声音,带着一个身穿橄榄绿警服的人走进大厅,当他看见刘淑芳的时候,惊讶了一瞬,啪地一个敬礼,“刘副市长,我是抚州市公安局刑侦科长陈志强!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李勇一听站在面前的女人是刘副市长,他刚才做什么了?好像是把人家的笔记本撕了,还把人家的钢笔踩碎了,他吓得汗如雨下,连忙也啪地一个敬礼,“刘副市长,我刚才不知道是您!”
刘淑芳冷冷地说,“不是我就可以随便欺凌吗?你们也不必把我当成副市长,就把我当成一个前来报案的普通老百姓,按照程序,开始吧!”
陈自强瞪了李勇一眼,转身把刘淑芳和林小娜引导到刑侦科,亲自为她们制作笔录,表示他们会尽快派人去火石砾子乡林家村走访群众,进行取证,并组织警力进行侦破。
刘淑芳对陈自强的办事效率表示认可,带着林小娜回办公室了。
中午刘淑芳带着林小娜在食堂吃饭,“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是准备回家去等消息吗?”
林小娜回答,“没找到弟弟,我不能回家。因为如果我回家了,我的父母就会拖着病体出来寻找。”
刘淑芳也是没有什么对策,现在她也只能相信并依靠警察了。但她也不能对林小娜的困境听之任之,一想到这孩子独自一人四处碰壁,踟蹰于大街小巷,在火车站过夜,难道这样一个小姑娘不是人贩子的目标吗?可别弟弟没找到,姐姐再丢了……
想到这里,刘淑芳对林小娜说,“那你就住在我家里吧,别再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漫无目的地寻找了,我们要相信警察。”
林小娜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能给您添麻烦了,这我就已经非常感激您了。有您的介入和督促,警察应该能更用心一些了吧?”
刘淑芳看得出来,林小娜还是不太相信警察,说实话,她对李勇、陈自强他们也并不是很有信心。没办法,她就多盯着一点儿吧,有这个副市长的头衔加持,他们总不会太敷衍的吧?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刘淑芳又盯了一句。
“我,我想找一个工作,一边打工,一边等消息。”林小娜回答。
“这是一个不错的想法,那你去找吧。如果不顺利,就来这里找我。如果没有地方住,也来找我,你可以住在我家里。你不用担心给我添麻烦,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人住,我的孩子们都在外地学习和工作,他们平时不回来。”刘淑芳安抚林小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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