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须大厅。
与其说是大厅,不如说是一座被掏空的巨大树心圣殿。穹顶高远,由无数自发光的柔和苔藓和缠绕的发光藤蔓照亮,投下斑驳而肃穆的光影。四壁是天然形成的、布满古老年轮和玄奥纹路的木质结构,仿佛能听到母树血液流淌的低沉回响。空气凝重,弥漫着淡淡的树脂清香和一种无形的、令人心生敬畏的威压。
大殿中心是一片略微下陷的圆形区域,周围环绕着一圈高起的、由虬结树根自然形成的审判席。此刻,席位上端坐着五名气息渊深、神色肃穆的青木氏长者。他们穿着代表不同职责的深色镶边长老袍,眼神锐利如鹰,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刚刚被“请”进大殿的陆尘等人身上。
为首的是一位面容清癯、眼神却如同古井般深不见底的老者,他戴着由活体藤蔓编织而成的头冠,手中握着一根仿佛与地面树根相连的翠绿木杖——正是青藤堡的林议长。
而坐在他右侧下首位的,是一位面色冷峻、嘴唇抿成一条细线、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审视与怀疑的老者。他的袍子是银灰色的,肩甲上镶嵌着冰冷的银色叶片装饰——正是那位“银叶长老”。
大殿两侧,还肃立着数十名气息强悍的青木守卫,他们的目光同样充满警惕,尤其是在看向陆尘这个“外人”时。
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木纹,”林议长缓缓开口,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大殿中回荡,“归来辛苦。但沉眠林海之行,以及堡内近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疑点重重,需要你及你的客人们,在此做出说明。”
他的目光扫过昏迷的秦锋、伤势不轻的凌霜和陆尘,最后落在被陆尘护在身后的艾莉娅身上,微微停顿了一下。
木纹学者上前一步,恭敬行礼,然后开始沉声汇报。他从接到陆尘的警告开始,讲到根系基地的发现、母树的悲鸣、沉眠林海的遭遇、星瞳遗迹的激战、齿轮主教的覆灭、以及最后那机械追猎者的恐怖降临和星瞳的自毁…
他的叙述尽可能客观详细,但其中蕴含的惊心动魄和颠覆认知的信息,依旧让在场的所有长老和守卫都露出了震惊、难以置信的神色。
当听到星瞳最终与机械怪物同归于尽时,连林议长古井无波的脸上都出现了一丝动容。
“…以上就是全部经过。”木纹学者最后说道,语气沉重,“净世教,或者说‘终末之息’的威胁,远超我们之前的预估。它们不仅渗透了我们的堡垒,其背后可能还牵连着更恐怖的、来自其他世界的势力。陆尘先生和他的同伴,在此过程中提供了至关重要的帮助,并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他们是青藤堡的朋友,而非敌人。”
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木纹的声音余韵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良久,银叶长老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并没有看木纹,而是直接看向了陆尘,目光如同冰锥:
“很精彩的故事,木纹。充满了冒险与牺牲。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锐利:“故事终究是故事。我们需要的是证据。你声称净世教在根系深处建有基地,进行邪恶实验,但基地已被母树愤怒和战斗摧毁,死无对证。你声称遭遇并击败了一位‘主教’,但他却被来自异界的机械怪物抓走,同样尸骨无存。你甚至声称见证了比凋零纪元熵魔更恐怖的机械地狱…”
他微微前倾身体,带来的压迫感陡然增强:“所有这些,除了你们几人的口述,可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相反…”
他猛地一挥手,一名守卫立刻托着一个银盘上前,盘中正是那片焦黑的、带有焦黄痕迹的布料碎片!
“我们在被严重破坏的根系污染区,发现了这个!”银叶长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质问,“经过查验,这布料纤维的能量残留,与这位陆尘先生的力量特性高度吻合!而在污染核心区,还发现了非母树体系的、强大的寂灭能量爆发痕迹!这又如何解释?!”
“难道你要告诉我们,你是在与净世教战斗时,‘不小心’留下的?还是在帮助母树时,‘恰好’造成的?如此强大的能量爆发,为何独独残留了你的痕迹,却没有那些所谓‘终末之息’的明显特征?!”
他的质问如同连珠炮,充满了诱导性和怀疑,瞬间将陆尘推向了风口浪尖!
大殿内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陆尘身上,充满了审视和压力。连林议长也微微蹙起了眉头。
木纹学者脸色一变,急忙道:“银叶长老!当时情况危急,陆尘先生是为了破坏净世教的装置,才不得已动用力量!能量残留被污染区掩盖或扭曲也并非不可能!这绝不能作为指控的证据!”
“哦?是吗?”银叶长老冷笑一声,“那这个呢?”
他又一挥手。另一名守卫押上来一个被藤蔓捆绑、瑟瑟发抖的精灵——正是之前那个在集市与摊主秘密交接的华服精灵商人!但他此刻脸色惨白,眼神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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