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并非虚无,而是某种…温暖的、被小心翼翼包裹着的黑暗。如同回归母体,沉浮于滋养的羊水之中。
陆尘的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在这片温暖的黑暗里飘荡了不知多久。灵魂深处那被过度榨取的剧痛已然麻木,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惫,仿佛每一个念头都重若千钧。
外界的声音仿佛隔着厚重的海水传来,模糊而遥远。有急促的脚步声,有压抑的啜泣,有金属碰撞的轻响,还有一种…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如同初生心脏搏动般的生命韵律,一下,又一下,稳定地穿透一切嘈杂,直接响彻在他的感知深处。
是那枚种子?
不,不太一样。这韵律更加宏大,更加古老,却又带着一种新生的、破壳而出的稚嫩与活力。
他试图集中精神,去捕捉那韵律的来源,却如同溺水者挣扎,只激起更深沉的疲惫,意识再次向着黑暗深处滑落…
…
不知又过了多久,一阵清凉的、带着淡淡苦涩药草气味的液体滑入喉间,温和的能量如同细流,缓缓浸润着他近乎干涸的经脉和枯竭的识海。
陆尘的眼睫颤动了几下,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光影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苎麻长老那张布满皱纹、写满疲惫却带着难以掩饰激动与希冀的脸庞。她正小心翼翼地用一个粗糙的木勺,将碗中墨绿色的药汁喂给他。
“醒了…醒了!他醒了!”旁边响起一个年轻精灵压低的、充满惊喜的呼喊。
视线逐渐清晰。他躺在一个简陋却干净的石屋里,身下铺着干燥的草垫。林议长、几位庇护所长老以及几名伤势较轻的守卫都围在床边,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看待奇迹般的敬畏眼神。
“感觉怎么样,陆小友?”林议长的声音沙哑,却透着关切。
陆尘尝试动了动手指,一股强烈的虚脱感传来,但体内那缕数据能量的残余侵蚀似乎已被彻底中和,经脉中虽然空荡,却异常洁净,甚至比受伤前更加通透了几分。寂灭之力如同蛰伏的深渊,沉寂却安稳。
“死不了。”他声音干涩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用砂纸磨过喉咙。
苎麻长老连忙又喂了他几口药汁,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中带着后怕:“你昏迷了整整三天。真是…太乱来了!那种程度的频率调制和力量透支,换作旁人,识海早已崩溃十次!”
“三天…”陆尘心中一凛,“外面情况如何?那些机械…”
“退了。”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倚在门框上,胸口缠着厚厚的、还渗着药渍的绷带,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昔,“你最后那几下,炸掉了它们好几台主战机械,剩下的好像收到了什么指令,突然就全部撤退了,连那些镰爪异种也潮水般退去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可思议:“而且,它们撤退时…似乎有些混乱,不像之前那么秩序井然。”
频率攻击起效了。不仅造成了直接杀伤,更干扰了它们的指挥协同频率。陆尘心中了然。
“岚…”陆尘看向他胸口的伤。
岚摆了摆手,扯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容:“没事,捡回条命。苎麻长老用世界树新生的汁液给我吊住了命,死不了。”他看向陆尘的眼神复杂,“倒是你…谢了。”
一句简单的“谢了”,蕴含了太多的意味。
“世界树…新生的汁液?”陆尘捕捉到这个词。
提到这个,屋内所有人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林议长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陆小友,你绝对想象不到发生了什么!你净化了那块最大的锈蚀创口后,世界树虽然陷入了沉寂,但就在第二天…”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从那被净化的创口处,竟然…竟然渗出了清澈的、蕴含着纯净生命能量的汁液!虽然很慢,但确确实实是新生汁液!而且,以创口为中心,世界树主干上其他地方的锈蚀蔓延速度,明显减缓了!甚至…有一些极其微小的区域,出现了自然净化的迹象!”
苎麻长老接着道,老泪纵横:“不止如此!你们随我们来看!”
在众人的搀扶下,陆尘勉强起身,走出了石屋。
当看到外面的景象时,即便是他,也怔在了原地。
盆地之内,依旧满目疮痍,战斗留下的焦痕和血迹尚未清理干净。但是,与之前那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绝望相比,整个庇护所的氛围已然截然不同!
最大的变化,来自于中心那棵古老的世界树。
它依旧庞大、残破,布满伤痕。但是,在那被净化的巨大创口边缘,以及少数几根垂落的枝条末梢,竟然真的萌发出了一点点、嫩绿的、如同翡翠般晶莹的新生嫩芽!
虽然只是星星点点,却散发着顽强而夺目的生机光芒!
而更令人震撼的是,以世界树为中心,盆地的土地似乎也不再是彻底的死寂。一些角落,尤其是被新生世界树汁液浸润过的地方,竟然也钻出了一簇簇嫩绿的、从未见过的蕨类植物和小草!它们顽强地生长在焦土之上,舒展着叶片,散发出微弱的、却真实不虚的生命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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