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号”的自杀式撞击及其引发的连锁反应,如同一盆冰水浇在了所有幸存的人类官兵头上。无论是合作派还是敌对派,都清晰地认识到,内斗的尽头只有共同毁灭。那艘被“冥渊”腐蚀的驱逐舰,用最极端的方式证明了潜藏危机的真实性。
哈尔西将军所属的敌对派舰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和混乱。他们失去了两艘巡洋舰,更失去了继续战斗的明确理由——莫里亚蒂已死,“冥府”的疯狂暴露无遗,而外部那令人灵魂战栗的威胁正不断迫近。
沃克上校抓住时机,通过公共频道向哈尔西舰队发出了最后的呼吁:
“哈尔西将军!看看你的周围!看看那片深空!我们的敌人从来就不是龙人,也不是林远博士!是那些想把我们所有人都变成怪物的‘冥渊’,是那些要把我们文明连根拔起的‘收割者’!放下武器,联合起来!这是人类文明最后的机会!”
通讯频道里只有电流的噪音,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林远悬浮在“坚定意志号”的机库中,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来自人类,也来自远方贝塔星和冰渊之星——都聚焦在这决定性的时刻。
终于,哈尔西将军那沙哑而疲惫的声音在频道中响起,带着一丝不甘,却更多的是一种认清现实的沉重:
“……沃克……你说得对。我们……都被蒙蔽了。”他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我部……同意停火,并……接受临时联合指挥部的协调。但是,”他的语气陡然转厉,“关于舰队指挥权,以及战后……联邦内部的责任追究,必须有一个明确的说法!”
这是讨价还价,也是为自己和部下争取最后一丝保障。
沃克上校看向林远,眼神询问。
林远微微颔首。此刻,团结高于一切。
“可以。”沃克上校回应,“细节可以后续协商。现在,请立刻命令你的舰队,向指定坐标靠拢,接受星炬网络的初步扫描,确保没有其他‘冥渊’腐蚀单位。我们必须尽快整合力量!”
人类舰队内部的对峙,在巨大的外部压力下,以一种近乎戏剧性的方式暂时化解。两支分属不同派系的舰队开始小心翼翼地相互靠近,如同受伤后彼此警惕的狼群,在星炬网络那柔和而威严的秩序之光扫描下,缓缓汇合。
整个过程依旧充满了不信任与摩擦,但至少,炮口不再相互指向。
林远没有停留,立刻返回冰渊之星。与人类舰队的整合需要时间,而盖亚对“收割者”主体的分析以及星炬防御协议的优化,才是应对最终威胁的关键。
地下穹顶内,盖亚的光芒面容前所未有的凝实,水晶巨树内部流淌的能量光流复杂程度提升了数个量级,仿佛在进行着每秒亿万次的计算。
【初步分析完成。】盖亚的声音直接响起,【该‘收割者’主体,代号暂定为‘湮灭之眼’,其存在形式更接近一种……活体的宇宙规则灾难。它并非吞噬物质,而是‘抹除’存在本身,包括物质、能量、信息乃至时间连续性。星炬网络的秩序之力是其天然对立面,但以网络当前能量等级及完整度,正面抗衡成功率低于0.01%。】
0.01%!这个数字让林远的心沉入谷底。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存在一种理论上的策略。】盖亚继续道,【利用星炬网络,在‘湮灭之眼’的‘抹除’路径上,构筑多层‘存在锚点’。这些锚点无法阻止其进程,但可以极大延缓其‘抹除’速度,并消耗其能量。如同在洪流中打下木桩,虽不能阻其奔流,却能减缓其势,为后方争取时间。】
【所需锚点数量……极其庞大。需调动贝塔星‘根脉’,冰渊之星地核,人类舰队聚变能源,以及……汝手中之火种作为核心引导与协调。此过程将极度消耗所有参与方的能量储备,且一旦开始,无法中断。】
这是一场倾尽所有、赌上一切的消耗战。
就在林远与盖亚商讨具体细节时,静语那边传来了新的、令人不安的监测报告。
“林远!盖亚!我们监测到‘湮灭之眼’的移动速度正在加快!它似乎……锁定了某种‘坐标’!根据轨迹反推,它的目标……仍然是冰渊之星!它想要优先‘抹除’星炬网络的核心节点和您,林远博士!”
“另外……星炬网络本身开始出现不稳定的能量涟漪,似乎……正在受到某种未知的、来自‘湮灭之眼’方向的干扰!”
祸不单行!
“收割者”主体不仅拥有恐怖的力量,似乎还具备某种干扰甚至反向影响星炬网络的能力!
林远握紧了掌心的火种,能感觉到那原本平稳的搏动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紊乱。
他看向盖亚那流转着亿万数据的光芒面容,沉声道:
“没有时间犹豫了。启动‘存在锚点’协议吧。告诉沃克和星熠,我们需要……所有人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冰层,望向那片正在被巨大阴影笼罩的星空。
决定两个文明命运的最终倒计时,终于走到了最后关头。
而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一场几乎看不到胜利希望的……生存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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