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奕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每一次搏动都撞得肋骨隐隐生疼。
林奕咬紧牙关,将矮人那声充满惊怖的“蜘蛛女士”和最后惊惶的一瞥强行压下,像咽下一块带着冰碴的烙铁。
这“黑寡妇”三个字,在这片法外之地,本身就带着死亡的气息,是活人禁区无声的警告。
他不敢有丝毫停顿,脚下生风,一头扎进主干道更加混乱、气味也更加驳杂刺鼻的人潮里。
污浊的汗水味、劣质烟叶的呛人气味、不知名兽肉的腥膻,还有腐烂垃圾特有的酸败味混合在一起,几乎让人窒息。
可此刻,这些味道都成了最好的掩护。
然而,那如芒在背的感觉并未消散,反而如同附骨之疽。
不对劲!
林奕强迫自己放慢呼吸,脊背僵硬得像一块钢板,不敢流露出半分软弱。
他用眼角余光向后扫去。两侧高耸如巨大墓碑的破败石墙和歪斜的木屋,扭曲成一座阴森压抑的迷宫。
那些黑洞洞的窗口、狭窄巷口更深的阴影里,蛰伏的目光变了质——不再是好奇的打量,而是黏稠、冰冷、带着赤裸裸的贪婪和残忍的捕食意味。
如同一张无形的、粘腻的蛛网,悄然撒开,而他就是那只落入视野的飞虫。不止一道目光!
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侧身或顿步,他的眼尾余光只能捕捉到仓促闪避的身影,或是迅速溶解在人群里的灰暗轮廓。
他试图借助环境脱身。
手中长枪粗暴地拨开挡路的醉汉,利用几个在奴隶摊前唾沫横飞讨价还价的狰狞蛮族壮汉做短暂肉盾。
甚至脚下猛地一个踉跄,“不小心”撞翻了路边鼠人摊贩堆放蔫巴果子的箩筐。
“瞎了你的狗眼!”
尖利刺耳的怒骂响起,带着鼠类特有的吱吱声。
瞬间的混乱让小范围骚动起来。人群推搡着,看热闹的围了上来。林奕趁机扭过头——
冰冷的寒意直窜天灵盖!那不是错觉!
黏腻的视线并未因混乱消失。
它们狡猾地转移了位置,更加隐蔽,也更加清晰地从不同的方位黏附过来,像黑暗中无声移动的蛇影。
那个所谓的“三不准”规则,在这片区域的边缘地带,脆薄如纸。
主干道的喧嚣声浪被甩在身后。
当林奕脚下发力,猛地窜入一条由倾颓高墙和危楼阴影夹击而成的狭窄支巷时,空气骤然被抽走了所有温度。
腐朽的湿冷感瞬间包裹全身,光线被彻底剥夺,唯有巷口透入的微光勾勒出石墙上滑腻的霉斑轮廓。
每一步踏在湿滑凹陷的石板上,都发出异常清晰的回声,咚咚咚,敲打在紧绷的神经上。
头顶上方,几根巨大腐朽的房梁如同某种远古巨兽的肋骨折断、歪斜地交错,投下的扭曲黑影如同择人而噬的巨爪压迫下来。
快!更快!
林奕心中嘶吼。
他不敢回头,只能凭借直觉和手册中那份简陋地图上唯一闪烁的光点指引。
那代表黑寡妇商店的模糊区域。
仿佛无头苍蝇,他在倒塌墙体堆砌的死角、散发着刺鼻硫磺或腐烂物恶臭的瓦砾堆、如同断头路般的幽暗小径间亡命奔突。
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污水,一点点漫过他的口鼻。
每一次徒劳的拐弯,都像是在为那张无形的蛛网贡献一丝丝缠绕的细丝。
他甚至开始怀疑乔特那该死的指引是个残酷的玩笑,就是为了让他像一个绝望的猎物,在这座迷宫中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就在精神被逼至悬崖边缘,冰冷的麻木感即将吞噬理智的瞬间——
他猛地从一个堆满腐朽木桶、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烈酸败气味的转角冲出!
死路!
眼前是一处更加幽暗、极其狭窄的夹缝,两侧高耸倾颓的危楼几乎将这方寸之地彻底遮蔽,阳光在此完全灭绝。
巷子的尽头,被一堵无比巨大的、布满狰狞裂痕的残破石墙冷酷地堵死。
墙体下方,似乎是某个古老拱门的遗迹,如今只留下半截断裂的石拱券和一堆狰狞的乱石,诉说着无声的毁灭。
绝望的窒息感扼住了咽喉。
但……
就在那片废墟般的乱石之后,在墙体最深最浓重的阴影里,那几乎与墨色石壁融为一体的——是什么?
一扇门!
一扇冰冷、死寂、毫不起眼的铁门。它如此谦卑地嵌在墙根,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滑腻、深绿的苔藓,仿佛早已被世界遗忘千年。
可林奕的目光,却在看到它的瞬间凝固!
呼吸骤停。
瞳孔因惊悸而猛烈收缩。
因为在那厚重苔藓和锈迹的斑驳门板上,有一个存在感强大到压倒了整片死亡的图徽。
它并不大,只有巴掌大小,却像一颗嵌入现实核心的烙印,散发着非人的冰冷和诡秘。
那是一个由某种暗沉如凝固血液般的紫铜金属勾勒出的蛛网图案。
繁复!精妙!
超越了任何自然的造物,呈现着一种妖异到令人心寒的几何规律性。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