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楼的日子,慢得像泡在温水里的茶叶。
林闲正式接管了底层凡间书库。这里三百年无人认真打理,书架歪斜,书卷散乱,空气中漂浮着陈年纸张与灰尘混合的味道。
第一日,他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看了半个时辰。
第二日,他开始搬书。不是整理,而是把那些明显放错位置的书——比如《母猪产后护理》塞在《道德经》旁边,《春宫图录》压在《金刚经》下面——一一归位。
没有用灵力,纯靠体力。
搬了三十七箱后,系统弹出提示:
【完成体力劳作:整理书籍】
【情绪状态:专注+1,平静+2】
【寿命自然流逝速度临时减缓0.005%】
【持续效果:长期规律劳作可累积增益】
林闲擦了把汗,笑了。
原来“劳动”也算躺平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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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傍晚,王大锤送饭时,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周小豆拎着个竹篮,里面装着洗净的野菜和几枚野果。他看见林闲,有些局促地鞠躬:“林、林师兄好。”
“坐。”林闲指了指刚清理出来的空地——那里摆了两把旧藤椅,中间是个木箱当桌子。
王大锤打开食盒:今天是一大碗臊子面,面条筋道,臊子是用山菇和野猪肉丁炒的,香气扑鼻。旁边还有一小碟泡菜,一壶清茶。
三人围坐吃饭。
“林师兄,”周小豆小声说,“我、我想跟你学……学那个。”
“学什么?”
“学怎么……”周小豆比划着,“不那么痛苦地修炼。我按照王师兄教的方法,每天只打坐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帮着灵植园浇水、除草,这半个月……修为没退步,反而更稳固了。”
林闲吸溜了一口面条:“所以你本来一天修炼多久?”
“四个……不,五个时辰。”周小豆低下头,“管事说,外门弟子要想出头,每天至少修炼六个时辰。我天赋差,只能多熬时间。可越熬越累,上个月还吐了血。”
王大锤扒拉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我跟他说了,修炼不是熬粥,火太大就糊了。”
“是这个道理。”林闲放下碗,“小豆,你修炼是为了什么?”
“为了……不被欺负?”周小豆不确定地说,“我爹娘都是凡人,送我进青云宗花了全部积蓄。我得争气,得筑基,得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那现在呢?”林闲问,“你每天少修炼几个时辰,多干点活,你爹娘会饿死吗?”
“不会。”周小豆摇头,“宗门包吃住,我每月还能领三块下品灵石,寄回家够他们生活了。”
“所以,”林闲端起茶杯,“你是在用‘可能让他们过得更好’的幻想,折磨现在的自己。”
周小豆愣住了。
窗外,暮色渐浓。藏书楼底层的窗户很小,只有一缕残阳斜斜照进来,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切出一道光痕。
“我给你讲个故事。”林闲说,“从前有个人,想要过河。他听说最快的办法是造一艘船,于是他开始砍树、锯木板、打铁钉。每天干十个时辰,干了三年,终于造出一艘大船。可等他拖着船到河边,发现河早就干了。”
周小豆眨眨眼:“那……他白干了?”
“更糟。”林闲说,“因为造船这三年,他错过了河边的春花开、夏夜萤、秋月圆、冬雪落。也错过了路上行人善意的微笑,错过了风吹麦浪的声音,错过了一碗热汤的温暖。”
他顿了顿:“你说,他是过了河,还是没过去?”
周小豆低头沉思。
王大锤却一拍大腿:“我懂了!就像我炖汤,光想着要炖出绝世美味,结果火候过头,汤熬干了,啥也没喝到!不如小火慢炖,该添水添水,该加料加料,最后汤成了,自己也享受了过程!”
“差不多。”林闲笑了,“小豆,从明天起,你每天来藏书楼一个时辰。”
“啊?来做什么?”
“看书。”林闲指了指满屋子的书,“不看功法,不看秘籍,就看这些。看到喜欢的句子,抄下来。看不懂的,放着。困了,就睡。”
“这……管事不会同意吧?”
“我跟清虚长老说过了。”林闲淡淡道,“他说,只要不耽误你本职,随你。”
周小豆眼睛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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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藏书楼只剩林闲一人。
他点了一盏油灯——不是用灵力点燃的灵灯,而是凡间的油灯,灯芯偶尔会噼啪响一声,火苗微微跳动。
白天整理时,他在最角落的书架底层,发现了一箱特别的书。
不是印刷的,而是手抄本。纸张泛黄,墨迹深浅不一,显然出自不同人之手。但内容却出奇地一致:都是游记、日记、随笔。
记录者大多是青云宗历代弟子,记录的是他们在凡间的见闻。
林闲翻开第一本,扉页写着:
“下山历练三年,见农夫春耕秋收,见匠人打铁织布,见书生寒窗苦读,见商人南来北往。忽觉:彼等一生,所求不过温饱安乐,何尝不是‘道’?——玄青,天启九百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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