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心里咯噔一下，之前几天都没有这种感觉，今天是怎么了？
很快，沈砚心中的恐慌就减弱了不少，至少证明，他的方向对了，有人不希望他继续查下去。
这个发现反而像一剂强心针，驱散了沈砚连日搜寻无果的疲惫。他没有惊慌，甚至没有改变步调，依旧不紧不慢地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仿佛只是一个下班后闲逛的普通人。
但是这一次，沈砚不再是被动地感受压力，他开始主动布局。他刻意选择光线变幻莫测的路段，借助商店橱窗的反射，路边停靠车辆的后视镜，像一只警觉的猎豹，用眼角的余光捕捉身后那个如影随形的影子。
跟踪者很谨慎，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利用人群和街角掩护自己。然而，在连续穿过两条街，经过一个24小时自助银行时，明亮的灯光短暂地照亮了跟踪者的侧影。
沈砚借着玻璃门的反射，终于清晰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轮廓，微微臃肿的身材，略显稀疏的头发，以及那件他白天才在报社见过的，那件灰色夹克……
居然是陈主编？
沈砚心头巨震，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甚至在一个小吃摊前停下，买了杯饮料，仿佛对身后的尾巴毫无察觉。
他大脑飞速运转，陈主编为什么要跟踪他？是因为他调查旧案触及了什么秘密？还是仅仅出于对“大陆仔”多管闲事的不满？
无论是哪种，都说明沈砚触碰到了关键。
第二天在报社，沈砚表现得一切如常，甚至比平时更沉默。他照常完成老柯交代的工作，整理资料，跑腿打杂。
但老柯是何等人物，跑了几十年社会新闻，眼光毒辣得一批。
午休的时候，老柯把沈砚叫到报社楼下的吸烟区，递给他一根烟。
等两人都点上烟，默默抽了半根，老柯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小子这两天有点不对劲，魂不守舍的，晚上还到处瞎晃悠。惹上什么麻烦了？”
沈砚一怔，没想到老柯的观察力这么强。
但要不要告诉他自己调查到的东西？老柯和陈主编的关系……
沉吟片刻，沈砚还是决定赌一把，就算为了那天老柯帮助孤儿寡母的事情，沈砚也觉得值得赌。
他四下看了看，发现没有人，才将如何发现打火机图案的疑点，如何推测物证可能存在归属错误，以及昨晚发现陈主编跟踪自己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
老柯听得很认真，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锐利。直到沈砚说完，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摁灭。
“陈明辉……”老柯低声念着陈主编的名字，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回忆，又像是在思考，“十年前，淡水河那件案子……第一个接到线报赶到现场的记者，就是他。后来也是他一直在跟这条线，协助警方，提供了不少‘线索’。”
老柯特意加重了“线索”两个字。
沈砚瞳孔微缩，“柯老师，您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老柯打断了沈砚，语气重新变得很硬，“查案是警察的事。我只是想起来，当年陈明辉对那案子，确实热心得有点过头了。而且，他当年给出的几个关键信息，后来证实都有些……牵强。只是当时案子压得紧，警方急需突破口，也就顺着查了。”
一股寒意顺着沈砚的脊椎爬上来。如果陈主编从一开始就在误导调查方向……那他很可能与案件有脱不开的干系，甚至可能就是凶手！
沈砚立刻说道，“那我们现在就报警！”
“报警？拿什么报？”老柯冷笑一声，目光如炬地盯着沈砚，“就凭你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推测，还有我这个老头子模棱两可的回忆？陈明辉当年有非常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好几个同事都能做证，案发时间段他就在报社赶稿子。这也是为什么当年没人怀疑到他头上。”
沈砚愣住了，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可是……他跟踪我……”
“跟踪你能证明什么？他完全可以说是关心实习生，或者怀疑你行为不端。”老柯摇摇头，“小子，记者这一行，光有怀疑和冲动不够。要有证据，铁证。否则，打草惊蛇，只会让真正的凶手藏得更深，或者……让你自己陷入危险。”
老柯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沈砚刚刚燃起的冲动。他看着老柯深邃而平静的眼睛，明白对方说的是对的。
沈砚现在仅仅是怀疑，就算报了警，警察也不会在意，况且还是十年前的案子……
沈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向老柯，“柯老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该干嘛干嘛。”老柯重新点起一根烟，“留心，多看，少说话。尤其是对陈明辉，保持和以前一样，别让他察觉你已经知道了。”
老柯吐出一口烟圈，眼神望向报社大楼的某个窗口，那里是主编办公室的方向。
“狐狸尾巴，藏得再深，总有露出来的时候。十年前他或许做得天衣无缝，但十年后，多了你这个变数……等着吧。”
沈砚默默地点头，他知道，调查进入了更艰难也更危险的阶段。但他没有退缩，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老柯似乎看出了沈砚的想法，低声道，“不过这几天你不要调查了，就正常上下班。”
沈砚不解，“既然陈主编已经开始跟踪我了，那就证明我的调查方向对了……”
老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我让你停下来，你就停下来。”
“为什么？”
沈砚急了，难道老柯也和这件事有关？
老柯自然看出了沈砚的想法，呵呵一笑，“如果我也和这件事有关，你早就被打闷棍了。我不让你继续查下去，就是因为这个。你没有经验，很容易着了道，你知道每年有多少记者不明不白地消失了吗？我不希望你也步他们的后尘，你还年轻……”
沈砚反驳道，“那就让他逍遥法外？”
“这件事你不用管了……”老柯抬手制止了沈砚，“我来调查，我已经不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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