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齐的就职新闻发布会上,那叫一个热闹。
谁也没想到小齐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杀一个回马枪,空气中弥漫着茶香和一丝虚伪的温情。
灯光打得有些过亮,照得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油彩。沈砚坐在长桌的一面,正对着许玮宁。
“既然没人提问,那我就来讲一个冷笑话好了。现在正好是农历七月,我就来讲一个鬼故事。”
沈砚一脸浅笑,看上去心情不错,他现在是报社的公关部主任,也算是位高权重,大家当然要给他这个面子。
镜头缓缓扫过人群,最终定格在许玮宁的脸上。她化着精致的妆,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的警惕和不解。
不管是戏里的Maggie,还是现实中的许玮宁,都是一样。沈砚只和程伟毫说了要讲一个笑话,其他人可不知道。
正好,他们可以演出最真实的一面。
当然,其实也没有其他人,别人的镜头都是一扫而过,只有许玮宁会多两个特写镜头。
“小明很喜欢鬼故事,从小就各处收集鬼故事。”
沈砚突然开口,语速平稳,“有一天他走了好远好远,来到了一家专门卖鬼故事的商店,问老板,老板老板,哪一本鬼故事最可怕?”
镜头再次给到许玮宁。
她的笑容有些僵硬,沈砚则是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老板听后,就从背后拿出来一本书,跟小明说,如果要买这本书的话,千万千万不要翻到最后一页。因为最后一页,最可怕。”
“小明说,我要买。老板说,一千块。”
“小明很兴奋地抱着书回家,但是他耐不住好奇心,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沈砚停顿了一下,镜头也扫了一下其他人的反应。
大部分人都觉得疑惑、不解,甚至有些无聊。
沈砚为什么突然要讲这个?很多人从他开口的时候,就已经猜到结局了,不就是一千块钱买一本十五块钱的鬼故事书吗?
清朝的笑话了……
只有许玮宁,她除了困惑,还在思考。
和沈砚接触这两个多月,许玮宁的心态早就变了,沈砚可不是一个只会无的放矢的人,他讲这么一个烂俗的笑话,肯定有什么深意。
可是,为什么呢?
沈砚自然不会解释,他继续说道,“没想到最后一页,竟然写着……”
讲到这里,沈砚环视众人,最后,目光牢牢锁在许玮宁脸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建议售价,十五块。”
一片寂静。
然后才是几声干涩,又不明所以的笑声。
大多数人没听懂,只觉得这个笑话有点老,又有点冷。
可这个笑话是男主角沈砚讲的,还是临时加的,他们就算有什么不同意见,也不会当面表示出来。
甚至还有人鼓起了掌……
沈砚微笑着和众人点头回应,最后目光锁定在了更加疑惑的许玮宁脸上,她的脸色突然变了一下,似乎猜到了沈砚为什么要讲这个笑话。
沈砚也突然笑了,他看着许玮宁的眼睛,慢慢扯出一个笑容,不是那种胜利的微笑,也不是嘲讽,而是一种疲惫之中还带着一丝无奈的笑。
许玮宁也笑了,不过她笑得有点得意,因为她觉得自己明白沈砚为什么要讲这个笑话了。
“Cut!”
程伟毫喊了咔,他其实也有点明白沈砚的意思了,但还有一些地方没想通,他想问问。
没想到许玮宁先一步拉住了沈砚,“你是小明?对不对?”
沈砚眉毛一挑,“哦?怎么说?”
“小齐不就是像笑话里的小明一样,对九年前的车祸真相充满好奇,并不顾一切地想翻到最后一页吗?”
“我觉得小齐也是老板。”
在许玮宁惊讶的目光中,程伟毫说出了另一个答案。
“这本书,老板肯定也提前看过。就像是小齐一样,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是鬼故事的一部分。更讽刺的是,在故事的结尾,小齐成了那个卖故事的人。他和邱部长达成的交易,正是用隐瞒真相这个行为,共同编写了一个新的鬼故事,还卖了出去,不但换来了自己无罪,还得到了媒体公关中心主任的职位。小沈,你这个笑话加得好,加得太好了!”
许玮宁愣了一下,然后才连连点头,程伟毫说的很有道理,别看沈砚讲的这个笑话很俗套,却很符合小齐在电影里的心境,堪称神来之笔。
两人都看向沈砚,似乎是在等着沈砚承认他们的想法。
沈砚则是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人人都是小明。”
“啊?”
程伟毫和许玮宁面面相觑,这是一个什么说法啊?
沈砚掰着手指头给他们解释,“我们先说Maggie,她是鬼故事的第一个读者,也是亲历者。她肇事逃逸,算是改变了鬼故事的走向。当然,她也受到了惩罚,不但流产,默默陪了邱部长十多年,最后还被小齐压了一头,率先上位。”
“还有邱部长,他也参与编造了这个鬼故事。帮助Maggie隐瞒事实,还杀了阿吉,帮小齐脱罪……他用权力和职位,从小齐那里购买了故事的沉默版本,以确保自己的仕途。但这个故事,会成为邱部长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直悬在他的头顶。”
“至于徐爱婷、阿伟和阿吉,他们或被鬼故事毁灭,或本身就是故事里的恶鬼,最后也都得到了相应的惩罚。”
程伟毫和许玮宁都沉默了,他们没想到,沈砚会想这么多……
沈砚乐了,“其实故事里的一千块,就是每个人付出的代价。有的人付出了生命;有的人付出了良知;有的人付出了爱情;有的人付出了道德和正义……”、
“而建议售价十五块,则是象征了他们最后通过交易得到的东西,一个肮脏的职位、一个虚伪的平静、一个用灵魂交换来的看似光明的未来。”
这才是沈砚对《目击者》的最终看法,每个人都被内心的欲望和黑暗驱使,在追逐鬼故事的过程中,最终都变成了鬼故事的一部分,并以出卖灵魂的方式,完成了一场廉价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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