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琛的离去,像抽走了现场一部分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但留下的,是更深的混乱和一片狼藉的情绪。
晓风还在小声地抽噎,依赖地蜷缩在林晚怀里,仿佛那是唯一安全的港湾。晴雨紧紧挨着妈妈,小脸上泪痕未干。星辰则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目光扫视着周围,尤其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仿佛在评估是否还存在其他威胁。
“没事了,宝贝,没事了……”林晚轻声安抚着孩子们,自己的心脏却仍在剧烈地跳动,后背被冷汗浸湿了一片。刚才与陆寒琛的对峙,耗尽了她巨大的心力。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他如此撕破脸。
总导演指挥着工作人员疏散围观的其他家庭,清理现场,脸上写满了焦头烂额。他走到林晚身边,语气带着歉意和为难:“林老师,真是……真是对不住,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您看,孩子情绪不好,今天下午就好好休息,录制我们后续再协调……”
林晚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此刻,她只想带着孩子们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回到节目组安排的临时休息室,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目光,林晚才真正松了口气,一股巨大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她给晓风和晴雨洗了脸,换了干净的衣服,又拿出随身带的绘本,试图用故事转移他们的注意力。晓风情绪渐渐平复,但那双大眼睛里,还残留着迷茫和一丝惊惧。晴雨则更加黏人,几乎要长在妈妈身上。
星辰默默地帮妈妈倒了杯温水,递给她。
“妈妈,你还好吗?”他问,声音里带着担忧。
林晚接过水杯,温暖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让她冰冷的指尖恢复了一点知觉。她看着早慧的大儿子,心中百感交集。今天若不是星辰那番冷静却犀利的话语,局面或许会更加难以收拾。
“妈妈没事。”她摸了摸星辰的头,勉强笑了笑,“谢谢你,星辰,你保护了妈妈和弟弟妹妹。”
星辰摇了摇头,小脸上是超越年龄的严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他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情感上的胁迫和边界侵犯。”
林晚心中一震,儿子用的词汇如此精准,让她既心疼又无奈。她将三个孩子拢到身边,认真地看着他们的眼睛:
“宝贝们,听着,关于……那个人的话,你们不需要立刻理解,也不需要强迫自己接受任何事。无论发生什么,妈妈永远爱你们,我们四个人永远是一家人。其他的,都交给时间,好吗?”
她无法给出完美的解释,只能给予最坚定的爱和承诺。
晓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靠在妈妈怀里。晴雨小声说:“嗯,我们和妈妈是一家人。”星辰则郑重地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度假村另一端的豪华套房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陆寒琛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影僵硬。窗外是青山绿水,美景如画,却丝毫无法映入他冰冷的眼底。他的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刚才的一幕——晓风崩溃的哭喊、林晚决绝的眼神、星辰那番如同法庭陈述般的指责。
“没有资格……”
“长期的、稳定的、充满关爱的陪伴与责任履行……”
“不完整的……”
这些词语,像魔咒一样缠绕着他。他烦躁地松了松领口,却发现那股窒闷感源于胸腔之内。
高远静立在一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他跟了陆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甚至可以说是狼狈。那种惯有的、掌控一切的冷静外壳,在今天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陆总,”高远小心翼翼地开口,递上一份刚收到的文件,“这是集团法务部那边,就……亲子关系确认以及潜在抚养权问题,做的初步法律风险评估。”
陆寒琛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冰冷:“结论?”
高远斟酌着用词:“法律层面上,基于血缘关系,您主张探视权乃至抚养权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考虑到林晚小姐是孩子们的主要抚养人,感情深厚,且目前舆论……如果强行推进,过程可能会比较……曲折,对集团形象和您个人的声誉,也可能造成一定影响。”
“曲折?影响?”陆寒琛猛地转身,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怒意,“所以,我连见自己儿子的权利,都要被所谓的‘影响’束缚?!”
他的怒火,不仅仅针对林晚,也针对这突然变得棘手的局面,更针对……那个第一次让他感到无力和挫败的、名为“父亲”的身份。
高远低下头,不敢接话。
陆寒琛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一把抓过那份法律文件,目光锐利地扫过上面冷冰冰的条款,越看,心越沉。法律可以赋予他权利,却无法赋予他孩子们口中那份“自愿的认可”。
他想起晓风看着他捏出恐龙时,那亮晶晶的、充满崇拜的眼神;也想起那声“叫爸爸”之后,孩子瞬间崩溃的哭脸。两种画面交织,让他心烦意乱。
他“啪”地一声将文件摔在桌上,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尽。烈酒灼烧着喉咙,却无法驱散心头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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