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录制,风平浪静得近乎诡异。陆寒琛没有再直接出现在林晚和孩子们的视线里,但他存在的痕迹却无处不在。餐桌上总会“恰好”有孩子们偏爱的点心;活动时,他们总能分配到最舒适安全的区域;连工作人员对他们的态度,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敬畏的周到。
林晚心中的不安与日俱增。这种被无形之手妥善安排的感觉,并未带来舒适,反而让她感觉自己和孩子像被精心饲养在玻璃罩里的雀鸟,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与掌控之下。那本立体书和那个金属恐龙模型,被晓风珍而重之地收在行李箱里,成了他睡前必看的宝贝,也像两根刺,扎在林晚的心头,提醒着她边界正在模糊。
星辰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他甚至在休息时间,试图用他的小平板追踪节目组内部网络的异常数据流,想找到陆寒琛介入的直接证据,但对方显然防范严密,未能成功。
最后一天录制的下午,活动安排是户外自然观察,地点在度假村后山一条风景秀丽的溪谷。天气原本晴朗,不料午后骤然变天,浓密的乌云迅速聚集,山风带着湿冷的凉意呼啸而来。
“要下雨了!各位老师家长,请带宝贝们快速返回接待中心!”导演通过对讲机紧急通知。
工作人员和家长们都行动起来,带着孩子沿着来路匆匆返回。林晚一手牵着晴雨,一手拉着晓风,星辰紧跟在她身边。豆大的雨点毫无征兆地砸落下来,瞬间就连成了雨幕,山路变得湿滑泥泞。
晓风一个趔趄,脚下打滑,差点摔倒,虽然被林晚及时拉住,但鞋子裤脚都沾满了泥水,受了惊吓,又觉得不舒服,顿时哭闹起来。晴雨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和哥哥的哭声吓到,小声啜泣着,步履维艰。
林晚一个人要照顾三个孩子,在湿滑的山路上显得格外吃力。雨水模糊了视线,她既要稳住自己的身体,又要安抚受惊的孩子,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来,很快落在了队伍后面。
雨水冰冷,孩子们的哭声和恶劣的天气让她心急如焚,一股孤立无援的绝望感涌上心头。
就在她艰难地试图同时抱起晓风和晴雨时,一道高大的身影冲破雨幕,如同鬼魅般骤然出现在她面前。
是陆寒琛。
他显然来得匆忙,昂贵的休闲外套被雨水浸透,深色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身形。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雨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他没有打伞,就这么直直地站在雨里,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哭泣的晓风和瑟瑟发抖的晴雨。
他的出现太过突然,林晚愣住了。
陆寒琛没有看她,他直接蹲下身,朝哭得最厉害的晓风伸出手,他的声音在哗啦啦的雨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过来。”
晓风哭得直打嗝,看着眼前被雨淋透、显得有些陌生的叔叔,犹豫了一下,但或许是陆寒琛身上那种天生的命令感,或许是他此刻的出现像一根救命稻草,晓风下意识地松开了妈妈的手,扑向了陆寒琛。
陆寒琛一把将晓风捞起,稳稳地抱在怀里,用自己湿透的外套尽量裹住他。然后,他看向还在小声哭泣的晴雨,又看了看林晚。
林晚下意识地将晴雨往身后藏了藏,眼神充满戒备。
陆寒琛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没有强求,而是转头对紧跟过来的高远沉声道:“伞。”
高远立刻将一把黑色的大伞撑开,大部分罩住了陆寒琛和他怀里的晓风。
陆寒琛抱着晓风,转身,迈开长腿,沉稳地走在泥泞的山路上,为她们开路。他没有回头,但那宽阔的、被雨水浸透的背影,像一堵沉默的墙,暂时隔绝了风雨。
林晚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还在害怕的晴雨和身边紧紧跟着的星辰,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拉着孩子们,跟在了那把黑伞所能提供的、有限的庇护之后。
雨水依旧冰冷,但前方那个男人怀抱孩子的身影,以及他刻意放缓的步伐,却像一点微弱的暖源,在这狼狈不堪的境地里,带来了一种奇异而矛盾的安全感。
晓风趴在陆寒琛的肩头,哭声渐渐小了,变成了小声的抽噎,好奇地看着叔叔被雨水打湿的侧脸和坚毅的下巴。
一行人终于有惊无险地回到了接待中心。工作人员立刻送上干毛巾和热饮。
陆寒琛将晓风放下,小家伙脚一沾地,就跑到林晚身边,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陆寒琛一眼。
陆寒琛没有停留,他甚至没有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毛巾,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晚和孩子们,确认他们都安全无恙后,便对高远低声说了一句“走”,随即转身,带着一身湿冷的水汽,再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如同他来时一样突兀。
他自始至终,没有和林晚说一句话。
林晚用干毛巾擦拭着晴雨的头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陆寒琛离开的方向。她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感激?有的,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出现确实解了燃眉之急。戒备?更深了,他总能出现在最“恰到好处”的时刻。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源于他沉默抱起晓风时那份不容置疑的担当,源于他浑身湿透却将伞大部分留给孩子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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