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不是虚无的黑暗,而是厚重的、充满粘稠质感的、仿佛能将意识都一并吞噬的黑暗。没有声音,没有光线,没有方向,甚至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
林晚的意识就在这样的黑暗中漂浮,如同沉入最深的海底。破碎的画面和感官碎片如同海草般缠绕着她:星辰的惊叫、银白光芒的炸裂、空间的扭曲、陆寒琛医疗舱监测器最后尖锐的鸣响……还有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来自“朝圣者”号的空间碾压感。
还活着吗?
星辰呢?寒琛呢?其他人呢?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迸出的火星,微弱却顽强,开始拉扯她涣散的意识。
一丝刺痛。
从额头传来,逐渐清晰。然后是寒冷,深入骨髓的寒冷。紧接着,听觉恢复了一些——一种空洞的、持续不断的、类似巨大空间内微弱气流循环的呜咽声。
林晚猛地睁开眼睛!
视线模糊,适应了几秒后,她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粗糙、冰冷、布满了细碎结晶的岩石地面上。头顶是遥远而模糊的、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穹顶,高得令人眩晕。四周是望不到边的、由各种扭曲的、半是金属半是岩石的残骸构成的迷宫,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尘埃、臭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精密仪器同时静默腐烂后的陈旧气息。
这里不是“摇篮”的任何已知区域,也不是那片暗红荒原。
她挣扎着坐起身,全身每一块骨头都在抗议。环顾四周,心猛地一沉——身边只有星辰!
星辰蜷缩在她旁边不远处,小脸上沾着灰尘,双眼紧闭,但胸口微微起伏,呼吸平稳,似乎只是昏睡过去。林晚连滚爬爬地扑过去,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那真实的体温和心跳,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下一点。
但其他人呢?苏瑾、秦屿川、雷烈、白面具……还有最重要的,陆寒琛的医疗舱?!
“星辰,星辰醒醒!”林晚轻轻拍着儿子的脸颊。
星辰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眼神先是迷茫,随即聚焦在林晚脸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妈妈!好黑……好吵……爸爸不见了!”
林晚强忍心中的恐慌,安抚着儿子:“不怕,妈妈在。我们……我们可能被分开了。我们先看看这是哪里,再找爸爸和苏阿姨他们。”
她检查了一下随身物品。作战背心还在,里面的电击枪、几个能量棒、一小瓶水、还有……陆寒琛那枚金属铭牌,都完好无损。通讯器完全失灵,屏幕一片漆黑。
她将星辰背在背上,用撕下的布条固定好,捡起一根相对坚固的金属杆作为探路和防身的工具,开始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被遗弃的地下垃圾场或仓储区。堆积如山的残骸中,能辨认出“摇篮”风格的设备碎片,但更多是一些造型更加古老、风格迥异的机械残肢和不明用途的容器。许多残骸上覆盖着厚厚的、发光的真菌状物质,提供了仅有的照明。空间广阔得不可思议,仿佛一个埋藏在地底的城市。
“‘起源井’的井壁……”林晚回想起最后那失控的撞击,“我们撞进了井壁内部?或者说,‘起源井’连接的,不仅仅是维度通道,还有……这些被隐藏起来的夹层空间?”
她小心地移动,尽量不发出声音,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寂静中,那种气流呜咽声显得格外诡异。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中央,竟然矗立着一座基本完好、风格与“摇篮”主体一致的小型建筑,像是某个独立的工作站或避难所。门半掩着,里面有稳定的、微弱的人造光源透出!
有人?还是自动系统?
林晚将星辰放下,示意他躲在阴影里,自己握紧金属杆,小心翼翼地靠近。
门内是一个布满灰尘、但设备基本完好的房间。控制台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些不断滚动的、无法识别的数据流。房间一角,堆放着一些陈旧的补给箱。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的地面上,躺着一个人!
是雷烈!
他仰面躺倒,额头有撞击的瘀伤,呼吸粗重,似乎也刚昏迷不久。他的装备散落在一旁,突击步枪还在手边。
“雷烈!”林晚快步上前,检查他的伤势。还好,除了额头撞伤和一些擦伤,没有明显骨折或重伤。她用力掐了掐他的人中。
雷烈猛地倒抽一口冷气,醒了过来,眼神瞬间锐利,手本能地摸向旁边的枪,直到看清是林晚,才松弛下来,痛苦地按住额头:“林小姐……星辰?这里是……?”
“不知道。我和星辰醒来就在这里。你看到苏姐、秦屿川,或者……陆寒琛的医疗舱了吗?”
雷烈摇摇头,挣扎着坐起:“最后那下爆炸和扭曲……我被一股力量甩飞,撞在什么东西上就晕了。苏姐当时在我前面一点,试图稳住医疗舱……秦先生和白面具在控制装置那边……”他脸色突然一变,压低声音,“林小姐,我刚才昏迷前,好像……听到有别的声音。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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