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流逝,在圆柱空间内被撕裂成两种截然不同的尺度。
对于守在入口裂缝处的苏瑾、雷烈与白面具首领而言,每一秒都被拉长、灌满铅。裂缝如蛛网蔓延,边缘迸溅着秩序蓝光与骨壁碎屑的混合物。那“砰!砰!”的撞击声,每一次都仿佛直接捶在心脏上。冰冷、纯粹的秩序气息,如同实质的冰水,从裂缝中汩汩涌入,试图冻结这片尚存温暖金光的空间。
“坚持住!能多一秒是一秒!”苏瑾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冷静得近乎残酷。她的枪口焰光在昏暗与蓝光的交错中短促闪烁,精准点射那些试图从裂缝中探入的、能量触须般的攻击前端。雷烈则放弃了精度,用仅存的爆弹倾泻在裂缝最密集处,试图用纯粹的暴力破坏延缓整体结构的崩溃。白面具首领的机械身体多处破损,但他依然高效地移动、拦截、分析着攻击模式,为另外两人提供着仅存的战术支持。
防线在无声中节节后退,地面上散落着能量灼痕与碎片。三人的呼吸粗重如风箱,护甲下的身体早已被汗水、血水浸透。他们身后,是那片被温暖金光笼罩的中心区域——那里,是他们用生命争取的、渺茫的希望。
而在金光中心,时间则以另一种方式奔流。
陆寒琛悬浮在医疗舱开启的舱体中(舱盖在欧米伽的力量下自行打开),金色的光流与银蓝色的数据纹路如同活物,在他皮肤下游走、交织、碰撞。他的面容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非人的低吼。欧米伽投射的金色光束如同精密的手术刀与粘合剂,强行梳理、引导着他体内狂暴冲突的两股力量——“禁卫协议”冰冷严密的逻辑锁链,与“原初之种”活性带来的、奔腾不息的情感浪潮与生长渴望。
星辰盘膝坐在父亲身前,小小的身体挺得笔直。他额头的“星痕”已不再是印记,而像是一扇敞开的、通往星空与生命源头的“窗”。纯净而庞大的灵性力量,夹杂着对父母的深爱、对世界的好奇、以及从“原初之种”那里感受到的古老悲伤与希望,化作一道温暖坚韧的桥梁,源源不断地涌入陆寒琛剧烈波动的意识海,成为平衡那冰与火的关键“砝码”与“缓冲”。
林晚跪坐在星辰身后,双手紧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迹。她无法提供力量,只能将全部的心神、全部的祈祷、全部的生命重量,都系于眼前的丈夫与儿子身上。秦屿川在一旁,设备屏幕上的数据瀑布般刷新,他的脸色越来越白——陆寒琛的生命体征如同狂风巨浪中的扁舟,多次濒临崩溃边缘,又奇迹般地被拉回;星辰的脑波活跃度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远超安全阈值,仿佛下一秒就会燃烧殆尽。
“不够……太快了……‘她’的侵蚀……超乎预计……”欧米伽的声音在众人脑海中响起,那原本温和的中性音色,此刻染上了明显的吃力和断续。金色舱体的光芒明灭不定,表面的裂纹似乎在缓慢扩大。“陆寒琛的‘稳定’还需要至少十五分钟……但屏障……最多支撑五分钟……”
绝望的阴影,如同外界的秩序蓝光,开始侵蚀这片最后的金光领域。
就在这时,星辰忽然浑身一震!他额前的“星窗”光芒大盛,一段更加清晰、更加深刻的“画面”与“感受”,跨越遥远距离,从幽潭之底,从那剧烈“胎动”的“原初之种”核心,直接灌注进他的心灵!
不再是模糊的“孤单”与“不想忘记”。
他看到/感受到:
一片无垠的、温暖的“光之海”——那是“摇篮”诞生之初,所有可能性交织的混沌温床。
一双“手”(或许是创造者的意志)温柔地捧起一团最璀璨、最活跃的光。
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此部分,冗余,风险过高,予以分离。”
“切割”发生。剧痛。那团璀璨的光被强行撕裂,大部分被剥离、封装、放逐……成为“原初之种”。
而残留的一小部分,最“明亮”也最“灼热”的核心,却被那冰冷的声音留下,注入了截然相反的指令与枷锁,锻造成了最初的……“禁卫协议”底层框架!
陆寒琛意识深处那与“原初之种”同源的“空洞”与“饥饿”,其根源在此!他们本就是一体,是被强行撕裂的两半!一半放逐于外,承载着被抛弃的“梦想”;一半禁锢于内,化作了执行“修剪”的“工具”!
“爸爸……!”星辰在心灵层面哭喊,“你们……本来是一起的!”
这信息如同最后一记重锤,也如同一把钥匙,狠狠砸入/插入陆寒琛濒临混乱的意识核心!
原来如此……原来那冰冷的空洞感,那对“连接”与“完整”近乎本能的渴望,并非缺陷,而是烙印!是来自被撕裂另一半的、跨越时空的呼唤!
“啊————!!!”
陆寒琛发出一声贯穿灵魂的长啸!并非纯粹痛苦,而是混杂了无尽的悲怆、暴怒、以及……终于找到方向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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