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下坠,而是一种感知被彻底撕碎、重组,时间与空间失去意义的混沌体验。陆寒琛的意识在剧痛与虚无的边缘浮沉,最后残存的印象是那吞噬一切的彩光、崩塌的光门,以及星辰银印贴在他颈侧那一点微弱的、固执的温暖。
然后,是撞击。
沉闷的、包裹着粘稠液体的撞击感,伴随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冰冷的、带着浓重腐烂和矿物质腥气的液体瞬间灌入口鼻。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但身体如同散了架的提线木偶,只有左手还能勉强划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秒,也许几分钟,他的头终于冲破水面,剧烈地咳嗽起来,吐出浑浊的泥水。视线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他发现自己在一片齐胸深的、漆黑的泥沼中。水面上漂浮着厚厚的、油腻的灰绿色藻类,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四周弥漫着乳白色的、几乎不透光的浓雾,能见度不足五米。雾中影影绰绰,是无数巨大、扭曲、形态怪异的黑色剪影——那是一些如同巨兽肋骨、脊椎、头骨般的庞大“遗骸”,大部分半掩在泥沼中,只露出狰狞的一角,材质非石非骨,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哑光的深灰色。
这里就是“叹息沼泽”的核心区?比预想中更加死寂、更加……不祥。
“晚晚……星辰……!” 陆寒琛嘶哑地呼喊,声音在浓雾中迅速被吸收、消散。
“这……里……” 不远处传来秦屿川虚弱但清晰的回应,伴随着一阵水花扑腾声。
陆寒琛艰难地挪动身体,朝声音方向趟去。很快,他看到了秦屿川,后者正费力地将昏迷的星辰托举在一块突出水面的、滑腻的“遗骨”平台上。林晚也在旁边,脸色惨白如纸,正用颤抖的手检查星辰的呼吸和脉搏。
不远处另一块较大的平台上,苏瑾半跪着,正用撕下的衣襟条死死勒住雷烈大腿根部的伤口,那里还在渗血,但速度已经减慢。白面具首领的残骸被拖到了平台边缘,其核心处理器偶尔闪过一丝微光,证明还未彻底沉寂。
陆寒琛爬到星辰所在的平台,冰冷湿透的身体几乎无法控制地颤抖。他伸手探向星辰的脖颈,感受到平稳但略显缓慢的脉搏,又看到孩子额头那道银色印记在昏暗中散发着恒定微光,心中稍安。
“他没事……只是透支太严重……” 林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后的沙哑,紧紧握着星辰的小手。
“其他人?” 陆寒琛看向秦屿川。
秦屿川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指了指自己:“我没事,皮外伤。” 又指了指苏瑾那边,“苏队手臂骨折固定了,雷烈失血过多,需要尽快处理伤口避免感染,但这里……” 他环顾四周,眼神绝望,“什么都没有,只有烂泥和……这些鬼东西。”
“先离开水里。” 陆寒琛强撑着坐起身,左眼的蓝光勉强亮起,扫描四周环境,“水里可能有东西,而且太冷。”
在陆寒琛微弱的领域感知(他惊讶地发现,即使在力量近乎枯竭、重伤濒危的状态下,那种“完整钥匙”带来的特殊感知模式依然存在,只是范围极小,仅能覆盖周身数米)引导下,他们找到了一条由几块相连的巨大“遗骨”形成的、勉强可以通行的“小路”,蜿蜒通向浓雾深处一个地势稍高的方向。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泥沼吸力惊人,遗骨平台湿滑无比,浓雾隔绝方向。陆寒琛几乎是被林晚和秦屿川架着前行,苏瑾则用未受伤的右手协助拖着雷烈,白面具首领的残骸被秦屿川用藤蔓(从一些没入水中的“遗骸”上找到的)绑在身后。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一片相对干燥的“高地”——这其实是一块异常巨大、平坦的“遗骨”,像某种巨兽的盆骨或肩胛骨,面积有半个篮球场大,表面虽然粗糙,但相对干燥,没有积水。浓雾在这里似乎也稀薄了一些,能隐约看到更高处更多堆积如山的巨大黑影。
筋疲力尽的众人瘫倒在地。秦屿川立刻开始用有限的急救包处理雷烈的伤口,苏瑾靠在一块凸起处喘息,林晚将星辰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陆寒琛靠坐着,闭上眼睛,集中全部残存的精神,尝试内视自身状态。结果让他心头沉重。身体多处骨折、内出血、器官受损,最严重的是经脉和能量循环系统,因为强行掠夺、转化秩序能量而布满了细微的裂痕,如同满是冰裂纹的瓷器。新生的“完整钥匙”状态摇摇欲坠,左眼的蓝光运算迟缓,右眼的金色火焰黯淡如风中残烛。唯一的好消息是,那种被撕裂的“空洞感”确实消失了,代之以一种虽然虚弱但完整的自我认知,以及一丝与遥远深处(他猜测是“原初之种”)极其微弱的、温暖的共鸣。
他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来修复和稳固。但眼下,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和安全的环境。
“老陆,” 秦屿川处理完雷烈,挪过来,压低声音,脸色凝重,“我刚才尝试用还能工作的便携探测器扫描了一下周围……结果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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