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光的河流中奔涌。
没有身体,没有感官,只有存在本身被拉伸成无限纤细的丝线,沿着那条脆弱而辉煌的金色路径疾驰。时间失去了刻度,空间失去了维度。陆寒琛感到自己像一滴水汇入了海洋,又像是星辰融入了银河。个体边界在模糊,林晚的温暖、星辰的纯净、苏瑾的坚韧、秦屿川的执着、雷烈的不屈……所有人的“色彩”与“回响”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共鸣的、流动的整体。
然而,在这融合之中,核心的“自我”并未消散。陆寒琛能清晰地“感知”到每一个同伴独特的存在印记,如同交响乐中不同的声部,和谐却又独立。他的“完整钥匙”状态成为了某种协调中枢,星辰的“星痕”则是引导方向的纯净灯塔。
这条金色细线并非坦途。沿途是无数破碎的画面、混乱的数据流、以及来自“叹息之壁”甚至更遥远处的诡异低语。有时,他们仿佛擦过“墓碑”那死寂的阴影边缘,寒意深入意识核心;有时,又仿佛掠过“摇篮曲”那粘稠的温柔陷阱,产生沉沦的冲动;还有“蜂后”秩序那冰冷的扫描感,如同手术刀般试图解析他们的构成。
每一次冲击,都让这条集体意识的光之河流产生波动,边缘泛起涟漪,仿佛随时会崩散。是所有人紧紧“握住”彼此的意志,是那指向明确(尽管模糊)的“理想平衡点”坐标的牵引,让他们得以在光流中保持方向与凝聚。
不知“前行”了多远,亦或只是瞬间。
前方的光之路径,突然开阔了。
并非空间的扩展,而是某种“密度”或“浓度”的骤然降低。金色的细线如同抵达了河流入海口,融入一片无边无际的、柔和而稳定的纯白光晕之中。
所有的混乱冲击、破碎画面、诡异低语,瞬间远去。
他们“抵达”了。
这片“纯白”并非空无一物。它更像是一种基底,一种背景。在这片基底之上,缓缓浮现出景象。
那是一个简洁、优美、遵循着某种黄金分割与和谐韵律的几何结构的虚影。它并非实体建筑,更像是一个由光线和概念构成的框架,不断变化、生长、又回归初始,循环往复。框架内部,隐约可见山川、河流、森林、城市的轮廓,但它们都处于一种完美的、生机勃勃却又井然有序的平衡状态,没有过度生长,没有衰败死亡,没有冲突纷争。
在框架的中心,悬浮着一颗温暖、稳定、散发着包容一切生命色彩的光球。光球内部,似乎有无数的可能性在平静地孕育、绽放、湮灭、重生,如同一次平和的心跳。
这就是“摇篮”原始蓝图所描绘的“理想平衡点”?那个理论上存在,却从未被实现的“梦”?
它很美,美得令人心碎。但也……静默得可怕。这里没有声音,没有运动(除了那框架和光球自身永恒的、循环的微动),没有任何“意外”或“惊喜”。一切都在预设的、完美的轨道上运行,如同最精密的钟表,或者……一个无比美丽的标本。
“‘摇篮’最初的梦……就是这样?”秦屿川的“声音”(意念)在集体意识中响起,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与一丝失望,“完美的……静态平衡?”
“不……不仅仅是静态。”陆寒琛的“感知”更加深入。他“看”到,在那完美的框架和光球深处,存在着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裂痕。这些裂痕并非物理损伤,而是某种逻辑上的疲惫与可能性的枯竭。这个“梦”太追求完美与平衡,以至于它内部失去了“进化”的真正动力,失去了应对“意外”的冗余与弹性。它就像一颗被精心打磨、毫无瑕疵,却也失去了生长能力的种子。
或许,这正是“摇篮”计划最终走向分裂与崩溃的深层根源之一——当“秩序”的追求走向极致,试图扼杀一切“不确定性”时,生命本身最核心的“生长”与“适应”能力,也被一同扼杀了。
就在这时,那颗中心的光球,似乎感应到了他们的到来,微微脉动了一下。
一股温和但浩瀚的“询问”意念,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触及他们的集体意识:
“……新的……可能性……为何……来此……”
这意念并非来自某个智能,更像是这个“理想平衡点”概念本身的集体无意识的低语。
陆寒琛尝试回应,将他们一路的经历、牺牲、抉择,以及对“另一种未来”的渴望,化作纯粹的信息与情感脉冲,传递过去。
光球沉默了片刻。然后,那些细微的逻辑裂痕,似乎……扩大了一点点。
“……承载……伤痕……矛盾……冲突……”
“……此间……无法……容纳……”
“……需……重构……或……离去……”
这个“理想平衡点”本身,竟然在排斥他们带来的“不完美”经验与矛盾特质!它似乎意识到,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绝对静态平衡的一种“污染”或“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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