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击事件的余波在陆家别墅内缓缓沉淀,却留下一层挥之不去的冰冷釉质。白昼的光线透过加固玻璃洒进屋内,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紧绷感。林婉秋抱着星辰坐在客厅沙发里,手指无意识地轻抚孩子细软的头发,目光却失焦地望着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仿佛还能看到雨夜中那些漆黑的身影。陆寒琛在她脚边的游戏毯上安静地玩着积木,但每隔一会儿,他就会抬起头,乌溜溜的眼睛望向西北方向的墙壁,小手朝着那个方向虚抓一下,发出轻微的“啊”声。
陆正峰把自己关在书房已经大半天了。厚重的实木桌上摊开着三份截然不同的文件:一份是“隐蜂”小组对入侵者的初步审讯报告,措辞冷酷,揭示了“归一会”对“特殊生物样本”的势在必得和其背后可能存在的、更庞大的阴影网络;第二份是周明轩传来的、关于奥米伽残骸信号最新分析的加密简报,附带了那段重复的“迁徙”指令和“星陨之地”坐标的详细频谱解析图;第三份,则是他自己草拟的、数个不同方向的避险方案评估,从移居海外到潜入国内更偏远的乡村,每个方案后面都密密麻麻标注着风险点、资源需求和不确定性。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陆正峰捏着眉心,眼球布满血丝。理性告诉他,最稳妥的方式或许是利用“摇篮协议”的残余权限,申请进入军方或某个秘密科研机构的绝对保护区,将家庭彻底隐匿于国家机器的庇护之下。但那样意味着孩子们将彻底失去正常成长的自由,成为被观察和研究的对象,甚至可能被卷入更深的政治或军事博弈。而且,奥米伽信号和孩子们行为的双重指引,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的直觉——那个“星陨之地”的坐标,或许不仅仅是避难所,更可能是解开孩子们身上谜团,甚至理解“摇篮”崩溃真相的关键。
风险与机遇,如同刀锋的两面。
傍晚时分,陆正峰走出书房,脸上带着下定决心的疲惫与决断。他将林婉秋和“隐蜂”小组的负责人——一个代号“岩鹰”、面容刚毅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召集到加固过的地下隔音室。
“我们走。”陆正峰开门见山,将标注着“星陨之地”坐标的地图铺在桌上,“去这里。”
林婉秋看着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深褐色、标注着“极端环境”、“管制区”、“前文明遗迹(未充分勘探)”的区域,倒吸一口凉气。“那里……能住人吗?”
“奥米伽信号指向那里,并且称之为‘庇护所’。”陆正峰指着简报上的数据,“信号中包含了复杂的环境认证编码和一组周期性更新的入口密钥。这不是临时起意,更像是一个预设的、需要特定条件(比如孩子们的高阶共鸣)才能激活的应急方案。周明轩对比了旧纪元的部分解密档案,‘星陨之地’在‘摇篮’计划早期,曾被标记为‘备用生态实验场’和‘深层数据存储节点’之一,但相关资料在崩溃事件中大量遗失。”
“岩鹰”俯身仔细查看坐标和周边地形图,眉头紧锁:“陆先生,这片区域平均海拔超过四千五百米,气候恶劣,地形复杂,有强电磁干扰和局部时空异常记录(旧档案提及)。常规车辆和通讯设备进入后大概率失效。而且,这里是军管区和考古禁区,未经许可以任何方式进入都会触发警报,甚至可能遭遇自动防御系统。”
“所以我们不能‘常规’进入。”陆正峰调出另一份计划,“我们需要一个合理的、不易被追踪的‘外壳’。我联系了一个……老朋友,他经营一家合法的、承接特殊环境科研运输和后勤保障的公司。我们可以伪装成一支前往高原边缘进行‘稀有地衣生态研究’的小型科考队,借用他们的设备和通行报备。‘岩鹰’,你的人需要化整为零,分批以不同身份前往预定集结地点,装备也需要特殊处理,抵御高原环境和可能的异常干扰。”
“归一会那边?”“岩鹰”追问。
“他们损失了一支精英小队,一定会更加警惕,也会动用更多资源追踪。”陆正峰眼神冰冷,“所以我们动作要快,路线要诡。利用信息误导,制造我们已经秘密转移去东南沿海的假象。真正的迁徙路线,只有我们核心几人知道。孩子们……”他看向林婉秋,“需要全程使用特殊屏蔽材料制作的襁褓和护具,最大程度隔绝他们的生物信号和可能外溢的能量波动。”
林婉秋紧紧抱着星辰,点了点头,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变得坚定:“我听你的。只要对孩子好,再苦再难的地方我也去。”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是在高度紧张和缜密筹备中度过的。
别墅内外进行了多次“表演性”的物资搬运和车辆调度,营造出准备远行的迹象。网络和通讯中留下了精心伪造的、指向南方某滨海城市的线索。“隐蜂”小组的成员陆续以各种身份悄然离开,前往西北方向数个预设的中转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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