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观测点?”
岩鹰的反应最快,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目光锐利地扫向大厅入口方向,尽管那里只有柔和的白色光芒和绝对的寂静。常年刀尖舔血养成的直觉,让他对“被观察”有着野兽般的敏感,但此刻,他什么也感觉不到——没有杀意,没有能量波动,甚至连基本的空间畸变都没有。这种绝对的“无”,反而更让人心悸。
“它们暂时只是‘看’。”愈者的声音依旧平和,光雾构成的身影转向大厅一侧的墙壁。墙壁上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显露出一幅清晰的、三百六十度环绕的盆地外部实时影像。影像中,纯白色的沙海、碗状盆地的边缘都清晰可见,但在盆地边缘三处特定的沙丘制高点上,影像标注出了三个微微扭曲的、半透明的光圈。
一个光圈内里闪烁着极其细微的、规律到冷酷的银色光点阵列(锻炉频谱)。
一个光圈边缘泛着粘稠的、不断滋生又湮灭的暗红色污渍般的光晕(墓碑频谱)。
最后一个光圈,则呈现出一种不断吸收周围光线、仿佛连影像本身都要被吸入的绝对黑暗,黑暗中心偶尔有非欧几里得几何图形一闪而过(未知频谱,但带着某种……饥渴感)。
“它们无法直接穿透‘愈疗之间’的屏障,”“愈者”解释,“此地的‘规则’经过‘默然者’文明最高技术调谐,与‘葬沙海’的整体沉寂场同源但更为有序,对外部非协调性观测具有极强的过滤和扭曲作用。它们只能观察到经过层层‘降频’和‘模糊化’处理的表象——比如,一支幸存者小队误入了某个古老遗迹,并触发了某些无害的自动照明。更深层的信息,比如我们的对话、内部结构,尤其是两位年幼继承者的具体状态,它们无法获取。”
陆正峰盯着那三个光圈,尤其是那个绝对黑暗的未知频谱。锻炉和墓碑的出现尚在意料之中,这第三个……是什么?“归一会”的更高阶形态?还是这片沙海本身孕育的、更古老更诡异的东西?
“它们会攻击吗?”林婉秋将孩子们搂得更紧。
“目前不会。‘锻炉协议’倾向于收集完整数据后再做判定;‘墓碑衍生物’在如此‘洁净’的信息环境中会感到极度不适,其腐蚀力量在这里被极大抑制;至于第三个……”愈者的声音有了一丝极细微的、近乎“困惑”的波动,“它的观测模式不符合我数据库中任何已知文明的逻辑,更像是一种……本能的‘觅食’行为。它在评估此地是否存在可被它‘消化’的‘高密度信息’。”
消化信息?陆正峰想起那些被“葬沙海”稀释的意识碎片。难道这个黑暗频谱的存在,是以“信息态生命”或“意识集合体”为食的?
“我们在这里安全吗?”他直指核心。
“暂时安全。但它们的存在,意味着你们离开后的路途将极度危险。尤其是当你们携带我提供的‘意识锚定技术’和预警数据时,这些信息本身就会成为高价值目标。”愈者平静地陈述着冷酷的现实,“因此,我们的交易需要尽快完成,然后你们必须借助‘愈疗之间’的一条隐蔽通道离开,通道会扭曲你们的空间坐标,为你们争取一些时间。”
没有更多选择。陆正峰同意了交易。但他坚持扫描必须在绝对可控、随时可以中断的条件下进行,并且只允许获取孩子们与“裂痕标记”交互时的表层神经信号映射和能量共振图谱,严禁触及深层记忆或意识核心。
“愈者”应允。它“走”到大厅中央那个悬浮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复杂几何体旁。几何体的旋转速度放缓,内部结构开始舒展、重组,形成了一个将星辰和寒琛轻柔笼罩在内的、温和的光茧。光茧内部,无数比尘埃更细微的白色光点如同有生命的萤火虫,围绕两个孩子飞舞,却不直接接触他们的身体。
扫描开始。星辰和寒琛被安置在光茧中央两个微微凹下的平台上。他们没有表现出不适,星辰甚至好奇地伸出手指,试图触碰那些飞舞的光点,光点灵巧地避开,却又在周围划出更复杂的轨迹。寒琛则安静地躺着,左眼的金芒微微流转,与光茧内部某种无形的“逻辑流”似乎在进行着无声的校验。
陆正峰、林婉秋和岩鹰紧紧盯着,手心冒汗。
与此同时,“愈者”调出了另一套交互界面,开始接收陆正峰终端中有选择上传的外部世界信息摘要——关于“墓碑”灾难的爆发、“摇篮”的崩溃、“蜂后”与“归一会”的威胁、奥米伽传承、以及那份指向“巨引源”边缘的星图核心信息(坐标部分做了模糊处理)。作为交换,一连串高度压缩的数据流开始反向注入陆正峰的终端,包括:
1. 基础意识锚定协议:一套简明的冥想与自我认知强化技巧,辅以几种特殊频率的声光刺激模式(需特定设备生成),用于在“沉寂区”对抗意识稀释。
2. 环境信息萃取指南:教导如何在“葬沙海”这类低信息熵环境中,从特定矿物、气流模式甚至星象(如果可见)中提取微量但纯净的生存所需信息(如水汽凝结点、安全路径概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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