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五点半,天还没亮,苏晚就被顾承屿轻轻摇醒。
“该出发了。”他低声说,手里拿着准备好的厚外套和围巾,“和军说,今天天气好,能看到‘日照金山’。”
苏晚坐起身,还有些困倦。窗帘缝隙里透出深蓝色的天光,高原的清晨寒气透过木窗渗进来。她看了看身边还在熟睡的怀瑾,小家伙蜷缩成一团,小脸埋在枕头里,呼吸均匀。
“怀瑾怎么办?”她轻声问。
“让他睡吧,周姨会照顾。”顾承屿把外套递给她,“我们去看日出,回来再带他玩。”
苏晚快速洗漱,穿上厚衣服。走出房间时,周姨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准备早餐。
“周姨,麻烦您了。”苏晚有些歉意。本来是说好一家人来旅行,结果还是要把孩子托付给别人。
“没事,你们去吧。”周姨笑着摆摆手,“怀瑾跟我熟,等会儿他醒了,我带他吃早餐,在院子里玩。雪山日出难得,你们好好看。”
和军已经在客栈门口等着了。越野车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驶出古城,沿着蜿蜒的山路向玉龙雪山方向开去。车灯照亮前方有限的道路,两侧是黑黢黢的山林轮廓。
“我们去的这个观景台叫甘海子,是看‘日照金山’最好的位置之一。”和军边开车边介绍,“不过要碰运气,不是每天都能看到。今天天气预报说晴天,希望云层不厚。”
“日照金山是什么?”苏晚问。她听过这个说法,但不太清楚具体景象。
“就是太阳升起时,第一缕阳光照在雪山顶上,把雪山染成金红色,像金山一样。”和军说,“纳西族人认为,看到日照金山的人会得到山神的祝福,一年都有好运。”
顾承屿握住苏晚的手:“那我们今天一定要看到。”
车子开了四十分钟,到达甘海子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观景台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早起看日出的游客。长枪短炮的摄影器材架了一排,人们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在晨风中等待着。
苏晚和顾承屿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高原的清晨冷得刺骨,呼出的气在空中凝成白雾。顾承屿很自然地把苏晚搂进怀里,用大衣裹住她:“冷吗?”
“有点,但还好。”苏晚靠在他胸前,看着东方的天际线。
天光渐渐亮起来,深蓝变成灰蓝,再变成淡蓝。云层很薄,像透明的纱,在天空中缓缓流动。远处,玉龙雪山的轮廓在晨曦中逐渐清晰——十三座山峰连绵起伏,主峰扇子陡巍峨耸立,山体覆盖着皑皑白雪,在尚未升起的阳光下泛着清冷的银光。
“快了。”和军看了看手表,“太阳应该六点二十三分出来。”
观景台上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风停了,连鸟鸣都消失了,只有相机的快门声偶尔响起。
忽然,东方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丝金边。那金边越来越亮,越来越宽,像有人用金色的笔在天幕上画了一道线。然后,太阳缓缓露出了边缘——不是完整的圆,而是一道耀眼的弧光。
就在这一瞬间,第一缕阳光越过地平线,准确无误地照在了玉龙雪山的主峰上。
奇迹发生了。
原本银白色的雪山顶,在阳光的照射下,瞬间变成了灿烂的金色。那不是普通的金色,而是一种温暖的、辉煌的、仿佛有生命在流动的金色。光芒沿着山脊蔓延,一座座雪峰依次被点亮,从金红到橙黄,再到淡金,色彩在瞬息万变。
整个雪山仿佛被点燃了,在深蓝色的天空背景下,像一尊巨大的、燃烧着的金色神只。
观景台上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声。有人拍照,有人录像,有人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苏晚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忘记了寒冷,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在哪里。
她从未见过如此壮丽的景象。那种纯粹的美,那种自然的力量,那种超越言语的震撼,直接击中了她的灵魂。
“太美了。”她喃喃地说。
顾承屿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搂着她。两人就这样站着,看着金色的雪山,看着太阳完全升起,看着金色渐渐褪去,雪山恢复了它本来的银白。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分钟,但在苏晚的感觉中,像是经历了一场洗礼。
阳光洒满大地,驱散了清晨的寒意。游客们开始陆续离开,但苏晚还站在原地,望着雪山出神。
“苏老师,顾先生,我们回去吧?”和军走过来,“周姨说怀瑾醒了,在找你们。”
“好。”苏晚回过神来,最后看了一眼雪山,“谢谢你带我们来,和军。这景象……我会记住一辈子。”
“能看到日照金山,是你们的福气。”和军憨厚地笑,“山神会保佑你们的。”
回程的路上,苏晚一直沉默着。顾承屿注意到她的异常,轻声问:“在想什么?”
“在想……永恒。”苏晚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雪山在那里千万年了,看过无数次日升月落,无数代人来了又走。和它相比,人的一生太短暂了,我们的烦恼、秘密、挣扎,都那么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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