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香,也不太好闻,但有种活生生的真实感。
走廊又窄又长,光线昏暗,只有尽头一扇小小的气窗,吝啬地透进点灰蒙蒙的天光。
祁阳熟门熟路,带着杨休爬上三楼。
楼梯是水泥的,边角都被磨得圆滑了。
他从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叮当作响,摸了半天,找出一把带着点锈迹的,塞到杨休手里。
不锈钢的钥匙,入手冰凉。
“302,就这间。”祁阳指了指旁边一扇深棕色、但油漆剥落得厉害的木头门,“隔壁301是我跟另一个规培生挤着。你这间……之前堆杂物的,刚腾出来不久,条件差了点,你将就住。”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基本的东西都有,被褥枕头在靠墙那个老式壁橱第三层,新的,没人用过……哎哟喂!”
话没说完,胳膊又被拽住了。
陈婉茹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上来,这会儿正扯着他往楼梯口拖,力气还不小。
“走啦走啦!说好的庆祝呢!劫后余生,必须火锅走起!”少女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在空旷安静的楼道里撞出回音,“我知道新开一家,毛肚和黄喉绝了!新鲜得能跳起来!”
“婉如!婉如你慢点!”祁阳试图稳住身形,脸有点红,“我总得先帮阿海弄妥……”
“妥什么呀,阿海这么大人了,还能不会铺个床?”陈婉茹不依不饶,回头又冲杨休飞快地说了一句,“阿海大哥,我们先去占位置,你收拾好了赶紧过来呀!就在后街‘热火朝天’火锅店!”
话音还没落,人已经拖着半推半就的祁阳,“噔噔噔”地下楼去了,脚步声和隐约的笑闹声很快远去。
杨休握着那把冰凉的钥匙,在突然安静下来的楼道里站了两秒。
脸上依旧没什么波澜,转身,把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一股更浓的、灰尘混着淡淡消毒水的气味涌出。
他迈步进去,反手带上门。
老旧的合页发出“吱呀——”一声悠长喑哑的叹息,将外头那个喧嚣的、复杂的、带着温情也带着冲突的世界,暂时关在了身后。
门内是个单间,不大,一眼能看到底。
一张硬板床,一个掉了漆的木桌子,一把椅子,一个老式双门壁橱,墙角还有个小小的洗手池。
窗户不大,玻璃灰蒙蒙的。
简单,甚至简陋,但干净。
他走到壁橱前,拉开橱门,第三层果然叠放着一套崭新的被褥枕头,用透明的塑料袋装着,散发出一股纺织厂特有的、微微刺鼻的棉布味道。
他拿出被褥,开始铺床。
动作不紧不慢,有条不紊。
房间里只剩下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和他自己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
与此同时,东海市公安局大楼。
某个楼层,某间审讯室。
这里的空气,跟码头、宿舍,完全是两重天。
凝重,沉滞,仿佛不是空气,而是某种粘稠的胶质,糊在人的口鼻皮肤上。
头顶是惨白得没有一丝温度的日光灯管,光线亮得刺眼,把屋里每一个角落,包括墙角那点细微的灰尘,都照得无所遁形。
王卓越瘫坐在一张固定死的、冰冷的金属审讯椅上,椅子跟同样材质的桌子焊在一块。
码头上那点嚣张狂怒,早被抽干了,此刻他像条离了水的鱼,软在椅子上,脸色在惨白灯光下泛着死鱼肚子似的青灰。
眼珠子浑浊,布满红血丝,眼神散着,可深处又藏着股困兽般的疯狂和惊惧。
他知道,那块巨大的单向玻璃后面,肯定有眼睛在盯着他,这让他背上像有针在扎,坐立难安,却又动弹不得。
骆刚亲自坐镇主审。
这案子烫手,王卓越背后那潭水太深,他老子王振海的名字,在龙国地面上,有时候比某些红头文件还管用。
所以他特意把白若霜调来当副审兼记录。
这女人,冷静,敏锐,骨子里有股子嫉恶如仇的狠劲,偏偏脸上永远看不出情绪,那种纯粹的、穿透性的审视,有时候比拍桌子吼叫更让人心里发毛。
白若霜坐在骆刚侧后方,面前一台打开的笔记本电脑。
她坐得笔直,像雪山上经年不化的冰棱,神情专注而冷冽。
目光偶尔抬起,扫过王卓越,那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解剖刀似的精准,仿佛他只是一具需要被拆解分析的标本。
这种目光,反而让王卓越更加毛骨悚然。
“王卓越。”骆刚开口,声音不高,却沉甸甸的,压在小小的审讯室里,“别抱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老实交代,是你现在唯一的路。”
白若霜适时接话,声音清晰平稳,没有起伏,却像一根根冰锥,朝着王卓越防线最脆弱的地方钉下去:“幸存者何超指证,岛上物资分配冲突时,是你,带着你的保镖,”她看了一眼屏幕,“裘虎、石科杰、刘东、李强,围住了潘高峰。然后,你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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