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飞叹了口气,认命地重新窝回驾驶座。
安全带“咔哒”扣上,他顺手调了调座椅和后视镜——那动作流畅得不像第一次摸这车,倒像回了自己炕头,闭着眼都知道枕头在哪儿。
手重新搭上方向盘,三点九点,指头松松地扣着,姿态标准得能上驾校宣传册,如果忽略他刚才那睡得差点流口水的德行的话。
“起步!看准了!走你!”老刘从牙缝里挤出指令,右脚虚悬在副刹上,浑身肌肉都绷着,准备随时踩死那个救命踏板。
于飞点点头,眼神敛了敛。
左脚离合踩到底,右手挂一档,慢抬离合……车身传来那阵熟悉的、细微的震颤,他松手刹,右脚轻点油门——
车子滑出去了。
不是冲,不是窜,是滑。
像块扔在冰面上的石头,平稳,顺溜,悄无声息地切进了S弯的入口。
老刘绷紧的后背稍稍松了一丝丝,心里那点邪火降了半度:
嗯?这小子起步的脚感,稳得有点邪门啊,比那些一起步就恨不得把发动机踹爆的愣头青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这“稳当”的印象,还没在他脑子里焐热乎五秒钟。
车子逼近第一个弯道弧顶,于飞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有些空,像在捕捉某种听不见的韵律。
下一秒,他整个人气质陡然一变!
那双搭在方向盘上的手,猛地一拧!
动作快,狠,带着股与这破旧桑塔纳格格不入的、近乎粗暴的精准力道!
与此同时,他右脚几乎是本能地、微不可察地往下沉了一线!
“呜——!”
发动机舱传来一声被压抑着的、沉闷的低吼!
本该柔和转过的S弯,在这套电光石火的操控下,车身猛地向弯心一侧压去!
轮胎与粗糙的水泥地发出短促尖利的摩擦啸叫,整辆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掰了过去,以一种近乎漂移的、极具攻击性的姿态,犀利无比地切过了第一个弯道!
这哪是驾校S弯?
这分明是拉力赛里抢时间的死亡甩尾,或者是……战场上规避狙击的玩命机动?
“我日你祖宗!!!”
老刘魂儿差点从天灵盖飞出去,整个人被巨大的离心力狠狠掼在车门上,哐当一声!
手里攥着的旧保温杯脱手飞起,又被他手忙脚乱地捞回来,茶水泼了一裤子。
他死命抓住头顶那个油腻腻的扶手,嗓子都喊劈了:“于飞!于飞!!你他妈疯了?!这是驾校!不是秋名山!慢!给老子慢下来!!踩刹车!刹车!!”
于飞也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懵了,赶紧松了油门,下意识反打方向修正。
车子在路上左右晃了晃,像个喝醉的汉子踉跄两步,好歹稳住了。
他偏头瞟了老刘一眼,脸上还真带了点不好意思:“对不住教练,我……我也不知道咋了,手和脚它自己就动了……”
“它们自己动了?!它们咋不自己上天呢?!”老刘惊魂未定,秃脑门上冷汗混着油汗,亮得能照出人影,他喘着粗气,手指头戳着前方,
“前边!直角弯!看见没?给老子用爬的!爬过去!听见没有?!爬!”
“哦。”于飞应得老实,把车速降到比老太太遛弯还慢,龟速挪向那个九十度的直角弯。
眼看车头快要蹭到打方向的点位,于飞的眼神又变了。
他的视线极快地扫过右侧后视镜,眼角余光掠过左侧窗框外的参照物,脑子里像有台精密的计算机在瞬间完成了一系列复杂运算。
然后,让老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画面,又上演了!
他没像所有学员那样,傻等着对齐点位再慢悠悠抡方向。
而是在车头几乎与点位重合的刹那,双手再次以一个快得让人眼花的速度,“唰”地一下将方向盘向左打死!
同时,左脚离合控制得分毫不差,右脚在刹车和油门之间做了一个细微到极致、却妙到毫巅的衔接!
“吱——噶!”
轮胎发出痛苦的、短促的呻吟。
那辆老掉牙的桑塔纳,此刻却像个训练了十年的芭蕾舞者,车身以一个刁钻到极点的角度,几乎是贴着内侧直角路沿石那粗糙的水泥边,丝滑得如同热刀切黄油,一步到位、精准无比地切进了弯道!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没有一次多余调整,那操控的精准度,仿佛这铁壳子不是车,是他延长出去的、如臂使指的肢体!
“……”
老刘张着嘴,下巴颏都快掉到膝盖上了。
他眼珠子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前方那个已经被完美甩在身后的直角弯,又僵硬地、一格一格地扭过脖子,看向身边那个一脸“我真不是故意的”、仿佛刚才那神乎其技只是随手捡了片树叶的于飞。
训练场上死寂。只有发动机怠速时那沉闷的“突突”声,还有远处不知哪个学员又被骂得狗血淋头的模糊惨叫。
老刘脑子里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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