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听到“情况稳定得多”这几个字时,陆雪琴一直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仿佛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泄了。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眼眶几乎是立刻就红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迅速弥漫开来,模糊了她的视线。
“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她低声地、反复地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哽咽后的颤抖。另一只手在胸前无意识地划着十字,然后又觉得不妥,改为合十,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却真实地反映了她此刻劫后余生的激动心情。
她不是不关心江海洋的安危,毕竟江海洋与白家关系匪浅,每次来东海都会来家里坐坐,每次都给她带上些名贵的南洋特产,言谈举止也极为尊重。但此刻,她心中更大的庆幸,或许是来自于身旁丈夫情绪的和缓。
天知道刚才那三个小时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一边担心着里面生死未卜的江海洋,一边更要提心吊胆地防备着身边这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尤其是火山的目标很可能指向白若霖。那对她来说,简直是双重的折磨。
现在好了,江海洋情况稳定了,白毅刚的脸色也好看了,最大的危机似乎过去了。她赶紧从手提包里拿出绣着精致花鸟的手帕,小心翼翼地蘸了蘸眼角,生怕弄花了精心描画的眼妆。然后,她转向白毅刚,声音恢复了以往的温柔,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毅刚,太好了,海洋吉人天相,总算挺过来了。你也放宽心,别太担心了,王医生都说情况稳定了。”
她又看向对面同样松了一口气的白若霖,语气更加柔和了几分:“若霖,你也累坏了吧?看你这孩子,脸色白的……快去那边接点热水喝,暖暖身子。”她试图用这种方式,进一步缓和父子之间可能存在的紧张气氛。
白毅刚对于陆雪琴的话不置可否,只是从鼻子里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他的目光,依旧带着沉思,落在不知名的虚空处。
“呼——”一声清晰无比、悠长到近乎夸张的吐气声,从白若霖的方向传来。
只见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一样,彻底瘫软在了塑料椅子上。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带来的是一种近乎虚脱的无力感。他原本惨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但紧接着,因为那口长气吐得太猛,甚至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
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和庆幸,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全身。太好了!江叔没事了!真的没事了!那个于医生,他真的做到了!他简直就是神仙下凡!
激动之下,他完全忘记了手里还捏着那个早已变形的纸杯。他下意识地就想挥舞手臂来表达自己的兴奋,结果手臂刚一动——
“啪!”一声轻响。
那饱经蹂躏的纸杯终于不堪重负,在他手中彻底破裂。里面早已冰凉的咖啡色的液体,瞬间失去了束缚,哗啦一下倾泻而出,大部分洒在了他深色的裤上,迅速洇开一大片深色的、湿漉漉的痕迹。还有几滴溅到了他的手背和旁边的空椅子上。
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布料接触到皮肤,白若霖猛地一个激灵,下意识地低头。
“啊!”他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想要擦拭,却发现手上也沾满了咖啡,越擦越脏,裤子上那片污渍也迅速扩大。他显得有些狼狈,脸上还带着未褪去的兴奋和刚刚染上的懊恼,表情一时间十分精彩。
然而,与江海洋转危为安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相比,一条裤子脏了实在是微不足道。他胡乱在裤子上抹了两把手,也顾不上那片狼藉,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看向王医生,迫不及待地追问:“王医生,那我江叔是不是很快就能醒了?我们能进去看看他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年轻人特有的、劫后余生的雀跃,与之前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判若两人。
王医生看着白若霖这毛毛躁躁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微笑,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行,CCU需要绝对安静和无菌的环境。等患者转到普通病房,你们就可以探视了。至于清醒时间,按照目前的恢复速度,估计明天上午应该能恢复意识。”
“明天上午……”白若霖喃喃重复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期待。他恨不得时间立刻跳到明天早上,亲眼看到江叔睁开眼睛。
就在这时——“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走廊尽头传来。
这声音极具穿透力,节奏很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干练和风风火火的味道,打破了观察室附近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走廊光影交错处,一个高挑挺拔的身影正快步走来。
来人穿着一身合体的藏蓝色警服常服,肩章上的警衔在灯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警服剪裁得体,完美地勾勒出她匀称而富有力量感的身材曲线。下身是同色的警裤,裤线笔直如刀,脚下是一双黑色的中跟皮鞋,鞋跟敲击地面,发出那富有节奏感的“哒哒”声,带着一股英姿飒爽的迫人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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