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六点半。
圣华私立那大门,鎏金的校名在暮色里亮得晃眼。
门口停的车,从劳斯莱斯幻影到宾利慕尚,排出去半条街。
偶尔有几辆奥迪A8混在里面,挂的是白牌——那比黑牌更扎眼。
于飞从黑色奔驰下来时,门卫多看了他两眼。
于飞没在意,递了邀请函。
门卫接过去,扫了眼名字栏——楚明玥,后面跟了个括号:(于飞代)。
他点点头,侧身让路:“礼堂直走,喷泉右转。”
喷泉是仿罗马式的,水柱映着灯光,哗哗响。
旁边立着块牌子,刻着捐建者名单,头一个名字姓赵。
于飞路过时瞥了一眼,没停步。
礼堂的门是双开的,红木包铜。
里头暖气开得足,一进门,香水味混着皮革味扑过来——都是钱的味道。
地毯厚,踩上去没声。
灯光从水晶吊灯上洒下来,太亮,照得人脸上毛孔都清楚。
已经来了七八成家长。
男的清一色西装,袖口露出的表盘在光下反着冷光。
女的更讲究,裙子长度、首饰搭配、手包的牌子,都在无声地较劲。
于飞今天穿了件深灰的羽绒服,里头是紫色毛衣,下面是牛仔裤,鞋是普通的运动鞋。
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如这里任何人一块表带的钱。
他进来时,有几个人抬头看。
目光很短,扫一眼就移开——不是认识的,也不是一个圈子的,没必要浪费时间。
于飞径直走到签到台。
台后坐着两个年轻老师,一男一女。
女老师抬头看见他,愣了一下,但很快露出职业微笑:“请问是哪位学生的家长?”
“楚明玥。”于飞说。
女老师在名单上找,手指划过一排排名字,最后停在某处:“楚明玥……哦,在这里。您是?”
“于飞,代她母亲来。”
“好的,请在这里签字。”
于飞接过笔,在签到栏写下名字。
笔是万宝龙的,沉甸甸。
他字写得快,但骨架撑得开,最后一笔收得利落。
女老师多看了一眼那字,又看了看于飞,没说什么,递过来一个文件袋:“这是今晚的议程和资料,座位在C区12排7号。”
“谢谢。”
于飞拿了袋子,往礼堂里走。
C区在中后排,不算好位置,但清静。
他找到7号坐下,把文件袋放腿上,没打开看。
旁边6号空着,8号坐了个胖男人,四十出头,穿着格纹衬衫,袖子挽到小臂,露出手腕上一块金劳。
他正低头刷手机,屏幕上是股票走势图。
于飞坐下时,胖男人抬头看了一眼。
目光在于飞身上停了大概三秒——从头到脚,像扫描仪。
然后他咧开嘴笑了,露出两颗镶金的牙。
“嘿,哥们儿,”他往这边凑了凑,手机塞进裤兜,“头回来?”
于飞点头。
“我就说嘛,面生。”胖男人伸出手,“黄铮,叫我老黄就行。我儿子黄子轩,初二(3)班。”
“于飞。”
手握住。
黄铮手劲不小,但于飞的手稳得像铁钳,纹丝不动。
黄铮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笑开了。
“于老弟是……替谁来?”他问得直接,“我看名单上写的是楚明玥,那丫头我认得,文文静静的,她妈是沈婉凝吧?新飞世纪总裁啊。”
“嗯。”
“那你这是……”黄铮压低声,“亲戚?朋友?还是……”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显。
圣华这地方,家长会代出席的,要么是秘书助理,要么是司机保姆。
于飞这身打扮,不像秘书,更不像司机——司机好歹穿个西装。
于飞没解释,只说了句:“受人之托。”
黄铮“哦”了一声,点点头。
他脑补得很快——大概是沈婉凝公司哪个员工,临时被抓来顶包的。
不容易,这种场合,穿成这样进来,压力不小。
他心里那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劲儿上来了。
“没事儿,”他拍拍于飞肩膀,力道很足,“既来之则安之。这地方看着唬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一帮人模狗样的,真到事儿上,未必顶用。”
这话说得大声了点,前排有人回头看了一眼。
黄铮浑然不觉,继续说:“我跟你说,我当年刚来京都那会儿,比你还惨。睡过桥洞,啃过馒头,现在不也混出来了?人啊,别怕起点低,就怕没那股劲儿!”
于飞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这时灯光暗下来,主席台上有人上去调试麦克风。
家长会要开始了。
主持人是个副校长,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先介绍了到场的校领导,又感谢了各位家长的莅临,然后请校长讲话。
校长姓陈,六十出头,戴着金丝眼镜,说话慢条斯理。
内容无非是学校的办学理念、今年的成绩、未来的规划。
台下家长听得认真——毕竟一年几十万的学费,总得知道钱花哪儿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