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路快船的决死冲锋,带着一股亡命徒的狠厉。它船体不大,但船头包铁,借着风浪直插“逐波号”侧舷,意图明确——撞上,纠缠,为后方货船争取哪怕多一刻的逃生时间。
胡舵工早有准备。“左满舵!右舷弓弩,齐射!”他沉稳下令。“逐波号”灵巧地侧身,避开撞击最猛烈的正面。右舷早已就位的八名弓弩手同时扣动机括,箭矢如疾风骤雨般泼向快船甲板。距离太近,几乎不用瞄准。冲在最前的几名匪徒顿时惨叫着倒下,船速也为之一滞。
但快船依然凭借惯性靠了上来,船头的铁角擦过“逐波号”左舷加固过的船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留下深深的白痕。几名悍匪趁势抛出飞爪,试图钩住船舷。
“砍断绳索!长矛手,捅下去!”胡舵工怒吼。早已严阵以待的长矛手从护板后探出矛尖,狠狠刺向试图攀爬的匪徒。同时,两名水手抢上,挥动利斧,几下便斩断了飞爪后的绳索。
快船上剩余的匪徒见登船无望,竟纷纷举起简陋的火把和油罐,试图纵火。“小心火攻!”胡舵工眼神一厉,“水龙准备!”船上备有以人力压动的简易竹制水龙(原本用于冲洗甲板和灭火),此时立刻对准敌船喷出水柱。虽然水量有限,但足以浇灭火把,扰乱对方阵脚。
就在这时,胡舵工注意到快船尾部似乎绑着什么东西,用油布遮盖,形状怪异。“那是什么?弩手,瞄准尾部,射断绳索!”
一名眼疾手快的弩手调整角度,一箭射出,精准地射断了捆绑的绳索。油布滑落,露出几个绑在一起的陶罐,罐口有引信垂下!
“是火雷!快退!”胡舵工大惊,急忙喝令“逐波号”加速脱离。几乎同时,快船上的匪徒点燃了引信,狂笑着跳海。
“轰!轰!”几声闷响,陶罐爆炸,威力虽远不及正规火炮,但烈焰与破碎的陶片仍将快船后半部笼罩,船体迅速倾斜,开始下沉。
“逐波号”险险避开爆炸波及,船身被气浪推得摇晃了几下。胡舵工心有余悸,看向海面,只见快船残骸和落水匪徒在波涛中挣扎。他无暇怜悯,立刻转头望向“乘风号”方向。
就在“逐波号”与快船纠缠的这不到一刻钟里,“乘风号”在赵哨总指挥下,已经死死咬住了那两艘加速逃离的货船。双方距离不断拉近,已进入轻型抛石机的射程边缘。但赵哨总没有贸然攻击,他担心击沉货船会导致线索中断,也担心货船上万一载有危险品(比如火药)。
前方的雾气越来越浓,已能看清是一片由数座露出海面的嶙峋礁石和更远处模糊岛影构成的区域。货船毫不犹豫地径直钻了进去,显然对这片“雾锁迷踪”的海域极为熟悉。
“跟进去!但速度放慢,注意水下!斥候小艇前出探路!”赵哨总命令。他心中警铃大作,这里简直是设伏的天然绝地。
“乘风号”减缓速度,小心翼翼驶入雾区。能见度迅速下降到不足百步,耳边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低沉轰鸣和船只破开水面的哗哗声。雾气湿冷,带着海藻和岩石特有的腥气。前方的货船影子变得飘忽不定,时隐时现。
斥候小艇上的水手用长杆不断探测,很快传来警示:“水下有暗桩!左前方有漩涡回流!”
“停船!”赵哨总当机立断。在这种环境下盲目追击,无异于自杀。“记录方位,绘制简易海图。注意倾听,追踪敌船声音!”
船员们屏息静气,侧耳倾听。雾中传来隐约的、似乎是船体擦碰礁石的闷响,以及帆索调整的吱呀声,声音来自右前方,且逐渐远去。
“他们在往深处去……好像……在绕某个大礁石航行。”胡舵工的声音通过旗语模糊传来,“逐波号”也已驶入雾区边缘,与“乘风号”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联系。
赵哨总摊开随身携带的、之前观测绘制的简略海图,对照罗盘方位,眉头紧锁。这片区域在海图上几乎是空白,只有“礁险”、“多雾”的简单标注。龙鲨会选择这里作为通道或可能的巢穴外围,的确狡猾。
“我们不能深入了。”赵哨总对身边的副手道,“雾气太大,水道不明,敌人可能在前方任何地方设伏。朝廷旨意是‘有限追击’,此地已属险境。”
“可就这么放过他们?那两艘货船肯定有问题!”副手心有不甘。
“当然不能白来。”赵哨总目光锐利,“我们虽不能进,但可以‘看’。还记得我们新配备的‘千里镜’(指改进过的望远镜)吗?选几个身手最好的了望手,带上最好的镜子,攀上桅杆最高处,看看能否穿透部分雾气,观察这片礁石区的布局、有无人工建筑或长期停泊的痕迹。另外,派水性最好的几个人,悄悄下水,靠近最近的那几处礁石,检查上面有无绳索磨损、烟火痕迹或刻记。动作要快,要隐蔽!”
命令下达,训练有素的船员立刻行动。两名了望手如猿猴般攀上主桅望斗,举起长长的单筒望远镜,透过雾气的缝隙,艰难地观察。几名水鬼则悄无声息地滑入冰冷的海水,朝着数十步外一片黑黢黢的礁石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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