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深处的晨雾总比别处浓些。
第四天破晓时,苏清薇刚把大刀在腰间系紧,就见李大牛扛着铁锅准备安置到拉撬上,粗布褂子上还沾着草屑,他媳妇王桂兰跟在后面,手里攥着半块杂粮饼,嘴里还念叨着:“你慢着点!别磕坏了,这一路全靠它煮粥呢!”
李大牛脚步顿了顿,挠了挠头:“知道了知道了,我轻着点。再说了,我这力气,扛口锅还能摔着?倒是你,一会儿挖野菜别走远,昨儿张二哥说现下这到了深山了,可嗯呢该会有野兽的,虽说咱们人多,可别惊着。”
苏清薇听着两人拌嘴,忍不住笑了。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金盛,少年正对着树干比划拳脚,动作还生涩,却格外认真。
“别光练架子,”苏清薇走过去,伸手纠正他的手势,“出拳时要沉肩,你这肩膀抬得太高,跟扛着块石头似的,真遇到野兽,没等打到人家,自己先累垮了。”
金盛脸一红,连忙调整姿势:“师父,我总记不住沉肩。以前我爹教我功夫时,也说我肩膀太僵,跟块木头似的。”
“那是你没找着窍门。”苏清薇捡起一根树枝,往他肩上轻轻一压,“你感受着,肩膀往下沉,力气从腰上发,不是从胳膊上硬甩。就像你昨天挖野菜,弯腰时要是光用腰劲,一会儿就酸了,得用腿上的劲撑着——一个道理。”
正说着,胡小虎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手里举着一朵紫色的野花,跑到胡爷爷身边:“爷爷,您闻闻,这花好香!林爷爷说这花叫紫菀,能入药呢!”
胡爷爷虽然看不清,却笑着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虎真能干,还认识药材了。不过别跑太远,跟紧队伍,爷爷看不见,路上有什么情况你可得帮爷爷看着点。”
“知道啦!”胡小虎应了一声,又跑到苏清薇身边,晃了晃手里的花,“薇薇姐,你看我找的药材!林爷爷说,要是遇到咳嗽的人,用这花煮水喝就好。咱们队伍里有王大娘咳嗽,我一会儿给她送去!”
苏清薇揉了揉他的头:“小虎真懂事。不过送之前得让林爷爷看看,别认错了——万一不是紫菀,喝了可就麻烦了。”
“我没认错!”胡小虎急得踮起脚,把花凑到她眼前,“林爷爷教我认了,这花有五片花瓣,叶子边缘是锯齿状的,跟他说的一模一样!”
众人说说笑笑间,队伍开始出发。今天的山路比前几天平坦些,脚下的腐叶更厚了,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在棉絮上。
深山中的空气也潮湿了很多,就这样到了进入深山的第九日,这几天大家偶尔能猎到几只小鸟、野鸡和野兔,树也比山外围的粗壮了很多。
一连几天没有补充水源,大家的陶罐都没剩多少水了,苏清薇带着金盛,张二叔带着大鹏,在队伍的左右两边探查水源。
苏清薇去西北方向探查,离开队伍一般一里地左右就斜插过树林再追上队伍。途中倒是见过以前有瀑布水流痕迹的地方,可惜已经干涸了。张二叔则是带着大鹏去东南方向,东南方向杂石太多,松树比较常见,所以经常会打到一些松鼠回来,顺便带一两把松鼠窝里掏出来的橡果和松子。
中午大家在树林中略开阔的地方歇脚,苏清薇和金盛出去找水源还没有归队,李二牛帮着苏母架好铁锅,钱五把捡来的木柴点着,赵虎兄弟八人和李大牛兄弟八人总是抢着干活,苏志恒现在都没有什么事情做只能去跟着林大夫挖草药。
离着队伍五六百米的地方,腐叶在脚下碾出细碎的声响,树中的鸟儿听到连忙扑腾起翅膀飞,
苏清薇腰间缠的麻绳坠着两只灰兔,兔子个大肥硕,兔毛蓬松柔软,沉甸甸坠得腰带往下滑了半寸。一只手上是用草绳捆着的三只小野兔,看着才出生不久另一只手拎着的野鸡更不安分,翅膀扑腾着带起风,尾羽上的翠绿斑纹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时不时还伸着脖子往她手腕上啄一口。
“师父,您慢点儿!这鸡再啄,您的袖口都要被它啄出洞了!”金盛的声音从身后追来,少年跑得额角冒汗,鬓边的碎发粘在脸颊上,手里那只野鸡比他以前猎到的肥了三圈不止,爪子被麻绳捆着,还在徒劳地蹬腿。
苏清薇脚步微顿,回头时正好看见金盛伸手去扶歪掉的腰带,指尖还沾着点泥土,忍不住笑出声:“慌什么?它伤了腿,跑不了。倒是你,方才设陷阱时,那根障碍用的树枝怎么歪了半寸?再偏点,兔子就得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进洞,到时候你只能啃野菜干。”
金盛的脸“腾”地又红到耳根,挠了挠头,语气里带着点委屈:“我下次一定按您教的,量着步数摆!对了师父,您刚才怎么一眼就看出那丛草下面有兔子洞啊?我蹲了半天,只看见几只蚂蚱。”
“你呀,眼睛只盯着动的东西。”苏清薇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兔子洞周围的草会被踩得偏,土也是松的,有的还带着点新鲜的兔粪。”
金盛这才恍然想起来,他爹以前好像也说过,当时他的心根本就不在打猎上面,所以没有认真去听。
正说着,前方树丛里突然窜出三道身影,苏志青的嗓门先一步飘过来:“薇丫头!可算着你了!你看我这只野鸡,比你昨个儿烤的那只还肥,今晚能多熬两碗汤,给我娘补补!”他手里的野鸡羽毛油亮,翅膀扑腾得比金盛那只还欢,差点扇到旁边郑东的脸。
郑东往旁边躲了躲,耷拉着脑袋,双手空空如也,连根鸡毛都没捞着。郑南在一旁举着两只兔子,笑得直拍大腿:“东子哥,我都跟你说了,兔子精,可得把握好时机!”
“我那不是没你有经验嘛,等我多练练,肯定能抓到!”郑东急得跳脚,脸涨成了猪肝色,“再说了,这林子的兔子太贼,我明天一定能猎到东西!不然我就少吃一碗饭!”
几人往营地走,还没到,就闻见一股肉香混着草木的清香飘过来。
“张二叔,这样拔对吗?会不会把鸡皮弄破?”
“不错,拔的还挺干净。”张二叔笑着点头,手里的动作没停,“拔毛要顺着羽毛的方向,别硬扯,不然鸡皮破了,炖的时候容易散。你看,像这样轻轻一拽,毛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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