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卖身的壮劳力，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都出来几个！”富户身边的家丁扯着嗓子喊，声音尖利得像刮玻璃，“二两银子一个人，跟我们家老爷走的，管吃管住，每月还有100文月钱！要是肯干，年底还能多给半石粗粮！”
江南府这边是比较富裕的，最基本月钱都380-450文一个月。100文的价格明显是压的太狠了，但是人都快饿死了，能有个地方吃饭活命，那才是现下最重要的。
尽管月钱很少，人群里动了动，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犹豫着站了出来。他们有的撩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有的搓了搓手，眼神里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些不安。
富户扫了他们一眼，伸出胖乎乎的手指，点了三个看起来最结实的：“就你们三个，跟我走。”说完挥了挥手，家丁就上前把人带走了，那三个汉子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看留在原地的家人，眼神里满是不舍，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接着，又有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妇人过来。她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慢悠悠地扇着，身上的熏香飘出老远，与周围的霉味形成鲜明对比。她的目光在流民中的女子和孩子身上打转，像在挑选首饰似的，挑挑拣拣。“长相周正点的女子，十二岁到十四岁的，还有伶俐点的小子，十岁到十六岁的，都出来让我瞧瞧。”
几个女孩怯生生地站了出来，她们有的低着头，有的攥着衣角，脸上满是紧张。妇人上前，伸手捏了捏这个女孩的胳膊，又扒开那个女孩的眼皮看了看，最后挑了两个皮肤白皙、眉眼清秀的，又选了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小男孩，满意地点点头：“就你们几个，跟我回府，好好干活，少不了你们的好处。”说完，就带着人走了，那两个女孩走的时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这些富户，倒是会挑。”王二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专挑年轻力壮的，还有长相好的，那些老弱病残，怕是连看都不会看一眼。这世道，真是人不如牲口。”
苏清薇没说话，目光继续在人群中搜索。她这次来，一是为了给武院挑些能干活的人，二是想找几个根骨不错的孩子，教他们武功，将来也好给武院添些人手。忽然，她的视线停在了一个十多岁的女孩身上。那女孩穿着一件灰扑扑的旧衣服，衣服上打了好几个补丁，颜色都快分不清了，头发用一根粗麻绳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一张清秀的小脸。她的眼睛很大，亮得像两颗黑葡萄，此刻正紧紧地攥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另一只手还抱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小女孩。
那中年男人瘦得皮包骨，脸颊却有些不正常的肿胀，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靠在女孩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小女孩则吸着鼻涕，鼻子下面挂着两道亮晶晶的痕迹，手里拿着一碗刚领来的稀粥，粥稀得能照见人影，她却小口小口地往嘴里送，生怕浪费一点。
这时，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富户走了过来。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却也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他看到那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眼睛一亮，上前说道：“这丫头长得不错，眉眼周正，看着也机灵，五两银子跟我走，我能让你吃饱饭，还能让你穿好看衣服。”
女孩抬起头，眼神里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倔强，她紧紧攥着中年男人的手，这位老爷：“我要带着我爹和我妹妹一起走，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走。”
富户皱了皱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你爹都这样了，跟着我也是累赘，我只要你一个。你别不知好歹，能让你跟着我，已经是给你脸了。
“那我不走。”女孩咬着嘴唇，把父亲和妹妹往身后护了护，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像一棵倔强的小树苗，“要么一起走，要么我就留在这，跟我爹和妹妹一起等官府安排。”
富户脸色一沉，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你这丫头，给脸不要脸！满大街的流民，我想挑谁就挑谁，你以为你是谁？还敢跟我讲条件！”说完，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转身就走，显然是不想再跟这个女孩纠缠，在他看来，一个流民丫头，根本不值得他浪费时间。
苏清薇看着这一幕，心里微动。这女孩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骨气，倒是难得。她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一些，看着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警惕地看了苏清薇一眼，见她穿着利落，眼神清澈，没有像其他富户那样带着倨傲和不怀好意，小声回答道：“我叫林晓。”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是很久没喝到足够的水了。
“你爹是怎么了？”苏清薇又问，目光落在那个中年男人身上，心里已经有了猜测——看这症状，像是饿的免疫系统出了问题，又缺医少药，拖成了重病。
林晓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我爹以前是个夫子，在村里教孩子们读书。路上遇到了劫匪，我们的行李都被抢了，爹还受了伤，后来又染了病，一直没好。我妹妹还小，才六岁，我不能丢下他们。”
苏清薇点了点头，又问：“你愿意跟我走吗？我可以给你们一口饭吃，也能请大夫给你爹治病，让你妹妹有地方住。”
林晓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希望，随即又有些犹豫：“那我爹和我妹妹……也能跟我一起走吗？他们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我可以多干活，帮你洗衣做饭，什么活都能做。”
“他们也可以跟我走。”苏清薇说，“不过，我有个条件。你签卖身死契，以后就跟着我，我会教你识字，也会教你一些功夫，将来你有能力了，想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以后想赎身，我也会给你机会；你爹和你妹妹签十年和十五年的活契，到期后，他们要是想走，我绝不拦着，还会给你们一些盘缠。你看这样行不行？”
林晓愣了一下，随即用力点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是喜极而泣：“我同意！我同意！只要能让我爹和我妹妹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做！谢谢你！”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对着苏清薇连连鞠躬。
苏清薇站起身，对着身后的赵武说：“把他们三个带上，先让林晓的爹躺在骡车上，给他们拿点水和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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