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齐攥着木剑的手沁出细汗,手臂因反复劈刺而微微发颤,却仍咬牙将动作做得标准利落。赵爷爷缓步走过去,粗糙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眉头微蹙着叮嘱:“小子,别这么拼命。你手上的茧子还没长硬,再这么硬练下去,手腕和骨头都要受不住。”
孙齐猛地停下动作,剑梢“笃”地戳在地上,他挠了挠后脑勺,脸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执拗笑意:“赵爷爷,我想早点练出真本事,等基础打牢了,就能早点学实战,以后也能像赵武哥那样厉害!”赵爷爷闻言忍不住笑了,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眼中满是赞许:“有志气是好事,但习武得循序渐进,急不来。明天我教你几个卸力的小技巧,比你这么蛮练管用多了。”
不远处的进阶班场地则是另一番景象。苏大山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劲装,左腿边斜拄着拐杖,右腿微微弯曲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稳稳握着木剑,虽身形不便,气势却丝毫不减。他身材本就魁梧,手臂一扬,木剑便带着凌厉的风声划过,招式刚猛又利落,剑身上的木纹都仿佛因力道而绷紧。
“对练时眼神要准,盯着对方的肩!”他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威严,“他肩膀往哪边沉,招式就往哪边去,别光顾着看剑,要预判他的下一步动作!”
话音刚落,他便与身边的学生过招。木剑碰撞的“砰砰”声清脆有力,每一次交锋都带着十足的劲道,引得基础班的学生纷纷侧目。十七岁的林浩看得眼睛发亮,握着木剑的手不自觉收紧,他拉了拉身边同伴的衣袖,声音里满是向往:“你看苏大叔,就算拄着拐,招式还是这么厉害!我要是练到这种程度,肯定没人再能欺负我了。”
与武科班的热血沸腾不同,学医班的药房里满是淡淡的药材香气,节奏格外平缓。林大夫坐在靠窗的木桌前,指尖捏着一株晒干的甘草,对围在桌前的三个孩子耐心讲解:“这是甘草,味甘,性平,最擅长调和药性,不管是清热还是温补的方子,大多都少不了它。你们仔细看,它的根是圆柱形的,表面有细密的纵皱纹,掰断后的断面是黄白色,还能看到细微的纤维。”
十二岁的赵小宇立刻举起手,眼中满是求知的光:“林大夫,我记得您昨天讲黄芪的时候,说黄芪的根也是圆柱形的,那咱们怎么区分它们呀?”林大夫笑着点头,从药筐里又取出一株黄芪放在桌上:“问得好!这就是学药材要仔细的地方。黄芪的断面有明显的放射状纹理,像太阳的光芒一样,而且你们凑近闻闻,它有股淡淡的豆腥味,甘草却没有。”
三个孩子立刻凑上前,鼻尖几乎要碰到药材。赵小宇先闻了闻黄芪,又捏起一点甘草碎屑放进嘴里,立刻眼睛一亮:“真的!黄芪有股豆子的清香味,甘草放在嘴里是甜丝丝的,一点腥味都没有!”林大夫看着他们认真的模样,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又拿起另一株药材,继续讲解起来。
武院里的人,大多是曾在苦难里挣扎过的。有人曾颠沛流离,有人曾三餐不继,谁都知道,能在武院安心学武、学医,不用再为吃喝生计发愁,是何等难得的机会。所以无论年长年幼,无论是在烈日下反复练剑,还是在药房里认药到指尖发僵,没有一个人抱怨过训练强度大,也没有一个人偷懒懈怠。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想把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攥在手里,把自己活成能护住自己、护住家人的模样。
另一边,秦氏的小院静得能听见墙角蟋蟀的低鸣,唯有窗内透出的微光,映着廊下那道小小的身影。霍思阳攥着衣角来回踱步,目光频频望向屋内,他出去拿了中餐刚回来,怕贸然进去打扰林大夫诊脉,便乖乖等在外面。
直到看见林大夫和金盛提着那只缀着铜锁的旧药箱走来,他立刻像离弦的箭般迎上去,声音里满是压抑不住的急切:“林大夫,我娘今天……今天能好点吗?”
林大夫放下药箱,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他的头顶,指腹蹭到孩子因熬夜而略显憔悴的脸颊,眼底漾开温和的笑意:“脉象比前几日稳多了,气息也顺了不少,说不定今天就能醒过来。”
这话像一束光扎进屋内,霍思玥原本垂着的脑袋猛地抬起,黯淡的眼眸瞬间亮得惊人。她一把拉住霍思阳的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声音带着细碎的颤抖:“哥哥,娘要醒了!我们快进去等!”两人踩着轻快又急促的脚步冲进屋,一左一右守在秦氏床边,目光紧紧锁在母亲苍白的脸上,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时光在焦灼的等待中缓缓流淌,直到傍晚,橘红色的晚霞透过窗棂,在窗前铺展开暖融融的光。霍思阳突然像被点燃的炮仗般冲出门,鞋都跑掉了一只也顾不上捡,直奔不远处的药房。他撞开虚掩的门,看到正在碾药的林大夫,声音瞬间破了音:“林大夫!我娘醒了!她刚才睁开眼睛看我和妹妹了!”
林大夫听罢,连忙擦了擦手,叫上金盛提着药箱,跟着霍思阳快步往小院赶。
进屋时,正见秦氏虚弱地躺在床上,眼睛微微睁着,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看到林大夫进来,她费力地动了动眼皮,虚弱地眨了两下,像是在打招呼。霍思玥早已握住母亲冰凉的手,温热的眼泪砸在秦氏手背上,她哽咽着说:“娘,你终于醒了,这几天我和哥哥总怕……总怕再也见不到你。”
林大夫上前给秦氏把了脉,片刻后收回手,脸上露出宽心的笑:“脉象稳了,再调理几天,就能开口说话了。”
消息传到苏清薇耳中时,她正坐在书房翻看武院的课业簿。她立刻放下笔,让林晓去厨房找桂兰婶子:“林晓,去厨房让桂兰婶子炖锅鸡汤小米粥,多加些红枣和山药,炖得软烂些,给秦氏送过去。”交代完,她取了件素色披风披上,亲自往小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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