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暖黄的灯光透过窗棂,在青砖地上投出方方正正的亮斑。管思思攥着支狼毫笔,指节微微泛白,身子往前倾了倾,目光死死转而锁在苏清薇指尖点着的羊皮地图上——白虎寨三个字被红墨圈得紧实,墨色边缘晕开些许,像颗扎在周遭村落心口的尖刺,看着就让人发紧。
她身后的邬童、单威、姜映雪也凑了过来,四张年轻的脸上满是跃跃欲试,眼底却又藏着几分对“第一次独当一面”的郑重。
邬童手里攥着个巴掌大的牛皮小本,笔尖悬在纸面上,连呼吸都放轻了些;单威站得笔直,手不自觉摸向腰间别着的短刀,指腹在刀柄的缠绳上反复摩挲;姜映雪则把半张写着字的麻纸按在桌角,指尖沿着“物资”两个字轻轻划着,像是在心里过流程。
“后天卯时,天刚亮就出发。”苏清薇收回手指,指腹蹭过地图上粗糙的纤维,留下道浅痕,声音沉稳得像落在石上的雨,“张二叔派去的人蹲了三天,摸清了——寨子里除了抢来的粟米、杂粮,还有那告老贪官藏在马车里的银锭,足足六箱,想必还会有一些银票。到时候咱们留六成先带回来,剩下的四成,全分给附近的百姓。”
她抬眼扫过四人,见邬童的笔尖已经落下,在“卯时”二字上重重画了圈,单威的腰板挺得更直了,姜映雪则在纸上添了“银锭”两个小字,再次重申:“你们到了之后,只说‘受南方来的好心人所托送救济’,一个字都不能提武院。”
“放心吧院长!”单威率先应下,声音洪亮得震得窗纸轻轻颤。
管思思已经低下头,笔尖在麻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春蚕啃食桑叶。
她先画了三列竖线,分别写上“李家村”“王家坳”“石溪村”,又在每列下分了“粮食(斤)”“布匹(尺)”“银钱(文)”三栏,字迹工整得像印上去的。
她顿了顿,笔尖停在表格最下方的空白处,抬头看向苏清薇时,眼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院长,我还有个想法——领完物资后按手印,要是识字的就签字画押。这样既能防着有人冒充领双份,也能让百姓看着账本放心,知道这些东西真的都分到了自己手里。”
苏清薇眼底掠过一丝赞许,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这个细节想得周全。百姓过日子,最看重‘实在’二字,白纸黑字加手印,既显公允,也能让他们心里踏实。就按你说的办。”
姜映雪则接过管思思手里的清单,在“麻袋”“扁担”后添了两项,一笔一划写得认真:“还要带几把剪刀,布匹要按户分,得剪得匀;再带几个木勺,分粮食时用勺量,比用手抓公平。对了,还得备些草绳,万一麻袋破了,能临时补一补。”
四人各司其职,原本空荡的桌面很快摆满了写满字的纸页,连空气里都飘着一股较真的劲儿。林晓站在门边,手里端着的粗瓷茶碗还冒着热气,白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她眼角的笑意。
她轻轻走上前,把茶碗放在苏清薇手边,声音放得很柔:“姑娘,你瞧他们——四个人凑在一起,倒像把‘济民’这件事拆成了四块,每一块都能稳稳接住。”
苏清薇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管思思正跟姜映雪核对清单上的物品,邬童凑过去,指着小本上的备注轻声解释,单威则在旁边比划着怎么码放物资才不占地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她端起茶碗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暖了整个胸腔。
走到窗边时,苏清薇推开半扇窗,晚风裹挟着廊下茉莉的清香涌进来,白色的花瓣被吹得飘进屋里,像雪粒似的,轻轻落在她月白色的裙摆上,晕开点点浅痕。远处的村落里,零星的灯火在田埂间闪烁,忽明忽暗,像百姓们攥在手里、不肯松开的希望。
这个世道的底层人们活的非常艰难,上面有各种大官豪绅欺压百姓,下面有强盗土匪烧杀劫掠,咱们不是要做救世主,而是尽自己的所能去改变一点这个世界,哪怕能改变一点点,让这个世界多一点点美好,那就是值得的!
而且“习武先习心,”苏清薇望着那些灯火,声音轻却坚定,像落在湖面的石子,激起圈圈涟漪,“我教他们练刀练剑、学技艺,是让他们有本事护住自己,不被土匪欺负,不被乱世磋磨;可要是只学了‘打’的本事,不懂‘护’的心意,那功夫再高,也只是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成不了真正的武者。”
她指尖捻起一片落在裙摆上的茉莉花瓣,花瓣柔软,带着淡淡的香:“让他们去送物资,就是想让他们亲眼看看——那些粟米,是李家村老奶奶过冬的口粮,能让她不用在寒夜里啃硬邦邦的窝头;那些布匹,能给王家坳的孩子做件新棉衣,让他们不用裹着破絮挨冻;那些银钱,能帮石溪村的百姓修修补补被烧的房子,让他们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等他们明白,手里的功夫不是用来争强好胜的,而是用来护住这些灯火、护住这些百姓的,才算真的懂了‘侠义’二字,才算真的出师。”
廊下的茉莉还在轻轻落,议事厅里的琉璃灯把四张年轻的脸映得格外亮,纸上的字迹越来越密,像在编织一张温柔的网。窗外的晚风拂过,把武院的低语、远处村落的犬吠、近处笔尖的沙沙声,还有那句藏在每个人心底的“守护”,都揉进了这浸着茉莉香的夜色里,温柔得让人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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