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晶化区,踏上相对坚实但依旧荒芜的硬土地,仿佛从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中醒来,回到了一个只是单纯“荒凉”的现实。空气虽然依旧污浊,但那股刺鼻的臭氧与硫磺混合气味淡去了,萦绕在玄夜脑海中的混乱“低语”也终于降至几乎可以忽略的背景杂音程度。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尽管身体依旧疲惫,但精神上那种无时无刻不在的紧绷感,总算得到了一丝缓解。
然而,前方的景象并未给他们太多喘息之机。
横亘在面前的,是“黑崖裂谷”。
这个名字恰如其分。大地在这里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力量硬生生撕裂,形成一道宽度超过五十米、深度难以目测的漆黑裂缝。两侧的崖壁近乎垂直,呈现出被某种高温或巨力瞬间熔铸过的、光滑而狰狞的暗黑色岩石质地,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裂谷底部深不见底,只有呜呜的风声从下方盘旋而上,带着地底深处的寒意和一股淡淡的、类似铁锈与腐朽物的气味。
连接裂谷两岸的,是一座“桥”。
这或许是人类工程史上最简陋、最令人望而生畏的“桥”之一。它的主体,是几根粗大的、锈蚀严重的旧时代金属缆绳(看起来像是某种大型起重设备的残留),紧绷地固定在两岸打入岩壁的巨大金属桩上。缆绳上铺着厚薄不均、大小不一的陈旧木板和金属网格,很多地方已经缺失、朽烂或扭曲变形,露出下面令人头晕目眩的深渊。整座索桥在峡谷穿堂风的吹拂下,微微晃动着,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呀的呻吟。
索桥的这一端,固定在一个相对突出的岩石平台上。平台边缘散落着一些废弃的工具、断裂的绳索,以及几处早已熄灭的篝火痕迹,显然这里常被用作渡桥前的临时集结地。
影刃将维护舱停在平台内侧背风处,三人聚拢在索桥入口前,面色凝重地审视着这座通往对岸的唯一通道。
“状况比预想的还要糟。”薇拉低声道,手中的探测仪对准索桥和两岸岩壁,“金属缆绳的锈蚀程度很高,内部结构可能已经脆弱。固定桩看起来还算牢固,但年深日久,难保没有隐患。木板……超过三分之一需要小心避让或快速通过。”
“承重如何?”玄夜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维护舱加上里面的卡兹,重量不轻,再加上他们三人……
影刃没有说话,而是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拳头大小、带有磁吸装置的金属球——某种简易的应力测试器。他走到桥头,将金属球吸附在一根主缆绳上,金属球上的几个小灯开始闪烁,片刻后,显示出一些复杂的数据。
“单根主缆的极限承重远超过我们总重。”影刃看着读数,“但问题是锈蚀导致的强度不均匀,以及……”他指了指那些木板和辅助绳索构成的桥面,“桥面结构是薄弱环节。不均匀承重或突然的冲击,可能导致局部木板断裂或脱扣。而且,这桥的晃动……会放大任何不平衡。”
他收回测试器,目光扫过对岸。对岸的平台似乎比这边略小,更靠近崖壁,隐约能看到岩壁上有一些凹陷或小洞穴的阴影。“我们必须一次通过。推着维护舱,桥面会严重限制行动和反应速度。如果分次通过,留在对岸或这边的人,在遭遇袭击时都会陷入被动。”
“一次通过……四个人加上舱体的总重,还有晃动……”薇拉眉头紧锁。
“需要最大限度减少额外负重和保持绝对平衡。”影刃已经开始制定方案,“玄夜,你把除了必要武器和水壶之外的东西都放下,轻装。薇拉也是,只带探测仪和必要工具。所有非必需品,包括一部分备用物资,暂时存放在这个平台,如果我们安全抵达对岸,再视情况决定是否回来取,或者直接放弃。”
放弃一部分物资是个艰难的决定,但比起安全渡桥,这代价可以接受。玄夜和薇拉迅速行动起来,卸下背包,只留下最紧要的物品。
“渡桥顺序。”影刃继续部署,语气不容置疑,“我推维护舱打头,控制速度和方向,同时评估桥面状况。薇拉紧跟在我侧后方约一米五处,随时用探测仪注意桥体结构有无突发性能量泄漏或金属疲劳加剧(虽然不一定准,但聊胜于无)。玄夜,你殿后,保持三米距离,注意我们后方和两侧岩壁的情况,尤其警惕备注中提到的‘飞蜥’。”
“记住,”影刃的目光扫过两人,“踏上桥后,除非桥体断裂或有立即致命的袭击,不要停,不要跑,保持匀速。重心放低,脚步踩实。如果木板断裂,不要慌,跨过去。桥的晃动是正常的,适应它,不要对抗晃动。明白吗?”
玄夜和薇拉用力点头,心脏因为即将到来的挑战而怦怦直跳。
准备完毕。影刃最后检查了一遍维护舱的固定,确保其在颠簸中不会移位。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稳稳扶住推杆,低喝一声:“走!”
沉重的维护舱轮子碾过岩石平台边缘,压上了第一块厚木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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