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完墨念和Nova的日记，心里没什么剧烈的起伏，只像积了一层化不开的雾，闷得有些发沉。
那些复杂的情绪明明不是我的，却缠在心头绕了几圈，想推开又推不散，想沉溺又始终隔着一层，这种不上不下的滋味，比直白的痛苦更磨人。
于是，我漫不经心地伸出手，随意地抓起了第三本日记。
封面是块磨得发亮的玄色金属片，没有纹路，只有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划痕——横的如刀劈，竖的似针刻，有的浅得几乎要看不见，有的深到嵌进金属的肌理，边缘还挂着未完全锈蚀的暗红，像干涸的血。
我指尖抚过那些划痕，每一道都带着不同的温度，有的冰冷刺骨，有的残留着微弱的暖意，仿佛触到了无数个“我”的指尖
我数到第七十三道时，指尖突然顿住——那些划痕的间距、深浅，甚至偶尔因为疲惫而歪斜的角度，都让我心脏莫名发紧。
就像看着无数个“我”，在不同的时空里，用同样笨拙的方式，记录着一场永无止境的循环。
“五百一十一条。”我喃喃出声，指尖顺着最后一道深痕划过，那道痕迹还带着些许未完全风化的毛边，像是最新刻下的。
原来我已经轮回了五百一十一次。这个数字像一块冰冷的石头，砸进我混沌的记忆里，没有具体的画面，只有一阵铺天盖地的疲惫感，从骨髓里涌出来，让我几乎握不住日记本。
翻开第一页，纸页脆得像枯叶，一碰就簌簌掉渣。上面的字迹扭曲得不成样子，笔画纠缠、断裂，像是写字的人在极度痛苦中挣扎着刻下的：
“第1次，火，房子塌了。梦雾……救她……没拉住。”（炭笔，字迹被浓烟熏得发黑，边缘卷着焦痕）
“第3次，灵魂飘着。看见阿雾在战场，血……好多血。我碰不到她。”（指甲刻的，笔画颤抖，纸页上沾着细碎的灵魂碎屑，泛着微光）
“第7次，头要炸了。太多信息……记不住。他们都死了，因为我。”（石笔，刻得极深，纸页被戳破了好几个洞，暗红的血渍晕染了字迹）
前三十几页全是这样破碎的记录。不同的工具，不同的字迹，却都带着同样的绝望与混乱。
我看着那些扭曲的笔画，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这是早期的“我”，被平行宇宙涌入的庞大信息冲击，变成了半封闭的状态，意识混沌，只能记下最核心的痛苦与执念。
有的页面甚至只有符号，没有文字，像一串密码，只有同为“墨念”的我，才能读懂其中的绝望：一道斜杠代表死亡，一个模糊的“雾”字被反复涂抹，直到看不清轮廓。
翻到第42页，字迹突然换了风格，是用一种泛着蓝光的液体写的，笔画流畅却带着疏离：
“第42次，魔法世界。禁咒使墨念。手里有法杖，却救不了身边的人。他们说我是灾星。”（魔法墨水，字迹会随着光线变幻，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第68次，赛博都市。黑客‘念’。黑进了核心系统，却阻止不了爆炸。她最后说‘谢谢你’，然后消失在火光里。”（电子屏打印体，墨色不均匀，像是能量不足时打印的，旁边画着一个破碎的芯片）
“第91次，古战场。女将墨氏。守住了城池，却看着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长枪染血，只剩我一人。”（毛笔，墨汁干涸，笔画苍劲却带着疲惫，纸页上沾着泥土的痕迹）
这些字迹来自不同的时空，不同的身份，却都刻着同样的宿命——无论我成为谁，无论我做出怎样的选择，身边的人都会因我而死，只剩我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我看着那些陌生的身份，却莫名感到熟悉，仿佛每一次轮回的记忆都沉睡在骨髓里，只是尚未觉醒。胸口一阵发闷，一股巨大的愧疚感涌上来，那些素未谋面的“身边人”，他们的死亡都压在我的肩头，沉甸甸的，让我几乎喘不过气。
第107页，纸页间夹着一团柔软的黑色绒毛，上面的字迹变得温柔了些，是用一种带着暖意的橙色墨水写的：
“第107次，黑暗里有个团子。它跟着我，没有意识，却很温暖。我叫它墨安。”（橙色墨水，字迹圆润，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团子，眼睛是两点微光）
“第112次，墨安会蹭我的手了。它帮我记住了‘梦’字。这一次，我没忘。”（钢笔，字迹带着笑意，纸页上有黑色团子蹭过的痕迹，泛着淡淡的光晕）
“第153次，墨安喊我‘妈妈’。我哭了。原来我不是孤单一人。”（毛笔，墨汁混着泪水，字迹有些模糊，却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与幸福）
那些字迹里的温暖，像一束光，穿透了轮回的黑暗，让我在无边的绝望中，找到了一丝慰藉。
翻到第200页，纸页突然变得光滑，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材质，上面的字迹带着欢快的气息，像是跳跃的星光：
“第200次，彩虹光团！它叫系统722，也叫小宋。它说能帮我修灵魂。”（荧光笔，字迹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旁边画了一个旋转的光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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